是谭潔最先开了枪,那枪也准,正打中王亚樵的左臂,台上又有人补枪,桌上的茶盅砰地碎了,台下的人也拔枪朝台上扫射。
谭潔扑到梅娣跟前给她打掩护,一边应对枪林弹雨,一边拉着梅娣从台下溜到门口,回头一推:快跑!咱们在东巷口见!
梅娣得了令,回头就跑,照和姐姐计划的一样,朝东面胡同跑。
这厢剧院火力足,台上的霸王持两手枪朝台下开,张庆之带的人也跟斧头帮陷入混战。
那王亚樵趁乱中要从后门溜,张庆之便对谭潔大喊一声:快,追!抓住他!
谭潔瞧准目标,一边开枪回击一边紧追过去。
门外是西巷口,来来回回不少人,谭潔不便开枪,只在后头追着,趁势观察陆铎部署的空缺处。
那王亚樵尽管受了伤,但跑得也够快,大概性命攸关不得不快,眼看谭潔追不上了,前头忽降下张网,牢牢把王亚樵罩在里面,如同瓮中捉鳖
逮住了逮住了!
谭潔没往上凑,只往后退着,寻个矮一点的墙头一侧身翻过去。
抓错了,抓错了!
什么?
他不是王亚樵!
什么?!
袁司长刚刚来电,说真的王亚樵在梧州被抓了!
谭潔顾不得了,直往东巷口奔去,一边跑一边卸了身上的行头而不至引人过多注意,晚上路上人不多,也没遇到陆铎的人,大概大多人力都聚在西巷口。
谭潔飞奔到东巷口,左右四顾却不见梅娣。
要说梅娣从戏院的后台的窗户上跳下去不用多跑,只几步路就到东巷口了呀,难道?!
谭潔忽然想起台上混杂的几个京师侍卫,心口一激,口干舌燥,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黑。
再说那梅娣,自跳窗跑到东面胡同,便觉不对劲,这处本是僻静,但总听到一个声音忽远忽近啪嗒啪嗒,像有人拿着棍子敲地,不连贯,一深一浅。
他只能跑,想摆脱这声音,可越跑这声音越近,忽然,巷口处,闪出两个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一个是满口黄牙、脸皮枯皱的丁四儿!
另一个另一个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可是这人又好像不是人,是个魔鬼,虽然戴着帽子,可他一根头发也没了,脸上的皮肤全都揪成一坨,虬曲盘缠,在斑驳昏暗的街灯底下红紫狰狞,一只眼睛塌陷下去已看不见眼珠,另一个还转着,发出凶狠的目光。
严钏?
可是梅娣第一个反应却低呼:严师父
哈哈哈,你还认得我这个师父?严钏的声音也变了,异常沙哑。
你瞧我这模样还能认出我是师父?哈哈哈!看来这白眼狼们的眼睛倒是真不瞎,可惜心早就瞎了,杀了人,烧了房子,把师父师兄弟们害得家不能家,戏不成戏,今日这身虞姬装扮,倒遂了你的愿,成了角儿,都能来大上海唱戏了哈哈哈!好啊我可真是没白教导啊!
梅娣腿发软,看丁四儿和师父手里的铁棍以及二人眼里的狠辣毒光,心里早凉半截:师父我对不起您可是那日真是意外,徐老公他
别给我提徐老公!你不配!
梅娣哪里知道,那徐老公是严钏的救命知恩,亦是当年的情人和友人,严钏当年年少,在戏台子上犯了错,差点被人打死,若不是徐老公帮忙救人治人,他何止瘸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