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没事了。”
云舟轻轻地给谢南烟拉了拉被子,本想回到坐榻上小睡一下。她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白日里那个念头,她探头瞄了瞄谢南烟,她还是在熟睡,算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伸了个懒腰,让自己精神一点,便又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手里拿着一个东西走了回来。
其实谢南烟根本就没有睡着,她悄悄地翻了个身,眯起眼睛看着云舟的一举一动。
只见云舟从衣柜中翻出了针线盒,拿了剪刀坐到了坐榻之上。
她将小虎头肚兜平展在左掌掌心,右手拿了剪刀想要剪开线头,小声低语:“这线头绣工可真差,穿这样磨着不难受么?等我给你改好了,你就舒服了。”
谢南烟忍住要去阻止的念头,绣工差只因她常年随师父在军营长大,并没有谁教她针织女红。
谢南烟本是不愿让其他人动她珍视之物,可那人是云舟——她分明说了,只想她穿着舒服些,一定不会把肚兜弄坏的。
甚至,谢南烟还有那么一丝期待,想看看云舟会给她怎样的惊喜?
云舟指尖微旋,将穿好的细线末梢打了个结,便将针尖扎入了缝边,娴熟地绣补了起来。
谢南烟嘴角一勾,却有一阵酸意涌上了心头。
她含泪轻笑,这样的一幕已经久违了太久太久。
六岁之前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太久,她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娘亲给她绣肚兜时的清晰容颜。
所有的温情,都定格在了十四年前那一夜,她被爹娘兄姐彻底抛下的那一夜——
衙役几乎是发疯一样地喝问她,“说!你爹娘哥哥姐姐都跑哪里去了?不说我今夜就剥了你的皮!”
“烟烟不知道……呜……烟烟不知道……”她除了恐惧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爹娘不要她,哥哥与姐姐都不要他了。
衙役丢了押解的囚徒是大罪,于是在发现囚徒不见之后,押解的两个衙役都慌了神。
另一个衙役哪里还有耐心哄她乖乖说话,当下便拔出了长刀,一刀沿着她的肋下割向了心口,“哭大声点!我就不信了,他们真能舍得你这个女儿!”
鲜血沿着伤口滴落在地,小南烟又痛又怕的嘶声大哭,她要死了,那一刻她只知道她快要死了。
“娘亲……烟烟疼……烟烟好疼……爹爹……你在哪里……快来救烟烟……”
伤口啧啧作痛,即便是过了十四年,再次想起那一夜,谢南烟还是觉得阵阵发憷。
说来好笑,分明是她故意给云舟下的套,到了最后也不知今夜到底是谁栽了?
眼泪沿着眼角滑落,谢南烟慌乱地一一抹去,吸了吸鼻子,却惊动了那边正在绣补肚兜云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