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有一盏路灯,再往里就是漆黑一片,宛如黑洞,司空御怀疑道:“这么黑,能走吗?”
“没关系,我用手机照明。”
司空御不说话了。
他一直知道迟鹭是贫困生,但对这个词从来没什么概念,只知道会过得拮据一些,可能买不起昂贵的机车配件,家里应该没有佣人,也不能住带花园的宅院。
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a市还有这么狭隘的住房区,迟鹭要一边上学一边兼职,还得成绩优异,否则就不能有免学费的福利和奖学金。
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他怎么做到的?
司空御无意识地抓头发,直到把金发抓成乱糟糟的样子,翘起几捋呆毛,才温吞应声:“哦,你……”
他想问你父母呢,你长辈呢,没有人照顾你吗?
你一直一个人生活吗?你不累吗?
可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最终又被他一一压制下去,他隐约记得迟鹭说过,母亲很早就去世,这些问题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都是伤心事。
他只能用力地薅了一把头发,烦躁地戴上头盔,声音闷闷地从头盔底下传来。
“那你路上小心……”
迟鹭跟他点头,站在路灯下看着小电驴驶远。
这是父亲去世那年养成的习惯,他会在每一次分别的时候注视着对方离开,看得多了,印象会更深一些,不至于永别来临的时候,想不起对方的模样身形。
直到连小电驴的灯光也离开视线范围,迟鹭才用力地揉摁了一下眉心,慢吞吞往黑暗深处走。
夜晚的巷子真的很黑,迟鹭走两步就能踢到瓶瓶罐罐,他摸索着捡起来,扔到沿途的垃圾桶——并没有打开手电筒照明,而是犯懒,凭借记忆力绕开路障前进。
走了几十米,一束光从身后打过来。
迟鹭听到小电驴刹车的声音。
黑色电动摩托停在巷子口,亮眼的车灯笔直照射过来,将整条巷子映亮大半。
酷盖:【愣着干嘛,走啊。】
司空御的身形隐在车灯后面,强光之下,迟鹭甚至分辨不清轮廓,更遑论面部神情。
可他安静地站在原地,看了很久。
司空御先不耐烦了。
酷盖:【醒醒!你房子着火了!】
迟鹭手指微微合拢,蜷缩起来。
开始是没用什么力气的,后来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他镇定地、平和地打开对话框,给酷盖发送了一个表情包。
劝学大使:【抱抱jpg】
酷盖:【呕jpg】
酷盖:【别煽情,赶紧滚。】
隔着一点距离,迟鹭冲车灯后的司空御淡淡颔首。
转身时却在想:没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