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抿了抿唇:“我……带我来的朋友还在里面,我可以叫他出来吗?我有东西还在他那里。”
“是alpha吗?”柯迟问。
“嗯,”女孩点点头,“我在学校社团认识的,他只和我说要来看跳舞,没告诉我……是这种地方,进去之后没多久就不见了。”
“回去再说吧,”柯迟轻声道,“以后不要再和他往来了。再不回去,你家里人会担心。”
女孩点点头,忙把钱还给了柯迟,红着脸道:“我身上有钱,谢谢你啊。”
柯迟心说这钱也的确挺脏的,不该给小姑娘用,低眉可有可无地笑了笑,接回钱什么也没再说便转身往回走了。
他推着装好酒的小车敲开了103包厢的门,视线只悄无声息地从房间里一干人的面上轻轻滑过,而后低眉顺目地笑着坐到了成子言身旁的位置,声音柔细:
“您的酒送到了。”
第7章陪酒
无论是他言语柔婉的姿态还是极妍的容貌,都精准踩在每个alpha最爱的点上,但成子言却在他以一种任由撷取的温顺坐到自己身旁时感到心口一噎,堵着什么似的让他极不舒服。
成子言没说什么,也没有抽回被柯迟轻轻倚着的手臂,视线从他推进来的那一小车酒里扫过,开口问了他们十年之后第一次正面遇上、只有彼此两人相对的第一句话。
“这些酒,是算在你的提成上吧?”成子言问出口时心下却莫名蔓延上一点悲哀的情绪,让他有点难以忍受。
“是,”柯迟也愣了下,继而如实地点点头,心下默默揣测身旁这个alpha问话的用意,斟酌着笑道,“您点我来送的酒,我陪您喝了的,就都算。”
外面舞池里新一轮的狂欢开始,余攸搂着原先跟着待在包厢里的两个beta出去了,走前还故意朝着成子言和柯迟的方向神色戏谑地吹了声口哨,斑斓着晃眼灯光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都开掉吧。”成子言向他示意了那一小车里的酒。
“好的。”柯迟起身走到小车旁,拿出冰块里的酒动作娴熟地开瓶。
成子言坐在沙发上,只安静地看着他垂眸开瓶的动作,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皮面上。
他似乎不像寻常那些alpha一样在开酒时要弄出些花样,柯迟心下衡量片刻,没主动笑着开了酒就倚去成子言怀里喂他饮下,待柯迟开到第五瓶才听到成子言出声问他:“在这里这样工作多久了?”
这样的问话在以前那些提出想包养他的alpha口中也出现过,柯迟的动作没有半分停滞,自然地抬眸朝成子言抛去一个笑:“两三年吧,我记不清了。”
他心底已经做好了准备面前这个alpha下一句就是轻蔑的“啧,伺候过不少alpha吧”或者“跟我回去,你陪酒几百瓶的钱都能有。”
但面前的alpha只是若有所思地轻轻蹙了下眉,朝自己投过来的探究似的视线让他心里咯噔一下,听到比寻常来的alpha客人要平和得多的语气没有半分波澜:“你喜欢这个工作吗?”
柯迟神色微动,但成子言只捕捉到他脸上一瞬而过的怔忪,便看着他笑意盈盈地将手里开的第六瓶酒倒进了一只小玻璃杯里,而后踩着猫似的步子坐到自己身旁,微凉的指尖轻轻搭在自己手腕动脉上的位置,举止间带出的香气却无形中勾起alpha的几分悸动,恍若不知地柔声询问:“您希望听到我什么答案呢?”
成子言低头看他,能看到他纤长睫毛下一双漂亮的眸子,眼尾被浅红的眼影晕染开,深红的唇勾着完美无缺的弧度,某一瞬像极了传闻中摄人心魄的狐妖,让人心甘情愿沉溺在他的引诱里。
成子言定定地和他对视几秒,蓦地轻笑起来,似乎轻轻叹息了一声,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他轻轻抽回被柯迟搭着指尖的手臂,虚虚地揽在他肩上,像小时候两个人坐在福利院那个光秃秃的庭院里晒太阳一样的动作。
——小时候的柯迟会昏昏欲睡地半靠在他怀里,猫似的趴在他屈起的腿上打盹,成子言便轻轻揽住他清瘦的肩膀,略微偏过一个角度,让温暖的阳光能更多地落在怀里这个不受命运眷顾的小oga身上。
如今的柯迟,美艳不可方物,也在这一刻靠在他怀里,却仅仅因为他是他的顾客,这是他不得不为之付出的工作。
因幼时羁绊而堪堪将两人联系起来的线仿佛于无形中化为齑粉,在彼时烟消云散。
他忽然不再纠结于要向柯迟探寻当年忽然断了联系的缘由,也不再为如今变了模样的他感到难以名状的失望或不可置信。
他只是心尖上有些细细密密的怅惘疼意。
他说:“那你陪我喝几杯吧。”
柯迟没有半分停滞地弯着眉眼笑起来,分外熟稔地倾身向前,将那只玻璃酒杯递到成子言唇边,从他肩上滑下的黑亮长发挠过成子言的颈间,有些痒。
成子言抬手轻轻握过他的手腕,像那些所有舍得重金找柯迟来陪酒的alpha一样,就着他细白的手指饮下他笑着喂来的酒,这是柯迟最习以为常的工作,连唇角眉梢的笑容都仿佛精密算过似的漂亮得恰到好处。
但成子言却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握着他手腕饮酒,揽在他肩上的手也只是克制地虚虚搭着,在他按那些潜移默化的规矩给自己灌酒时反按住了他的手,声音很轻:“度数高,你就别喝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