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当然要审,”粟桐从张娅手中接过资料,“你也看到他的进步速度了,放他回去单独思考几个小时,再想撬开他的嘴,我们得累死。”
“可是我们没有新的证据在手,他一直沉默不肯开口怎么办?”张娅担心。
其实先提审杨征这个举动,张娅就不大认同,骨骸是在主卧找到的,杨征在上学又常年遭受家暴,他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清楚,是杨谦南趁他上学时杀人藏尸。
尽管到目前为止,杨征还没有出现将所有罪名栽在杨谦南头上的举动,不过他既然恨自己的爸爸,不推脱正意味着他想亲自动手了结,而不相信公检法这个系统。
粟桐捏着资料一角:“那就将他爸妈的事暂且放下,转而问他为什么做伪证,要栽穆小枣一个暴力执法的罪名。”
张娅差点忘了杨征身上还栓挂这件案子。
杨征一杯一杯地往下灌水,半肚子都在晃荡,等粟桐一露面,他就表示要上厕所,粟桐在心里骂了声,“好小子,竟然学会用这种方法来拖延时间。”脸上却还笑眯眯地点点头,“去吧,早点回来。”
杨征大概是肾跟膀胱都有点毛病,在厕所里站了有近十分钟,负责看守他的警员就在旁边目光灼灼地盯着,也不催促,还表示理解,“很多人被围观都尿不出来,你要克服这份困难。”杨征也算是自讨苦吃,憋得脸都快红了,才众目睽睽之下上了个艰难万分的厕所。
等他回来时,粟桐正在a4纸的背面画乌龟,杨征的肢体动作更加放松,他在一次一次的审问中调整自己,飞快适应着警方的工作程序。
粟桐像是不怕他的拖延行为,还给他又续了杯水,欢迎他随时参观警局的卫生间。
良久的沉默,粟桐还在画乌龟,徐华和身边的记录人员凑近看她画乌龟,审讯室里加装过隔音材料,只能听到笔尖触碰纸张发出的沙沙声,以及杨征喝水的吞咽声,后者甚至显得“震耳欲聋”。
两杯水下肚,又有了饱腹感,杨征知道自己家中发现骨骸,现在已经是正当拘留,远不是耗过24小时或48小时就能回家,而在警局浪费的每一秒,都会耽误他的计划。
于是杨征先开口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有啊,”粟桐不主动提问,但接茬的速度倒是异常快,“但我不急,现在我们市局的技术科正在加紧处理物证,我刚刚还让人带你爸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身体……不是查外伤,是查毒理,应该很快也会有结果了,形势站在我这头,我可以慢慢等你开口。”
杨征一时语塞,他缺少底牌,眼下之所以还有提审干耗的价值,是因为警察掌握的证据有限,无法堵死所有的谎言和推脱,不过骨骸在昨晚已经挖出,只要时间够,总是能在方方面面都查出蛛丝马迹,到那时除非杨征是个哑巴,否则一定会开口。
“对了,等结果的时候,我们不如说说昨天晚上的事。”粟桐将纸翻了个面,将乌龟压在底下,“我当时也在现场,发生了什么事跟你一样清楚,你做伪证陷害一个人民警察肯定有目的,我仔细想了想,你是在拖延时间。”
粟桐方才的懒散劲儿荡然无存,她看着杨征,“你需要扰乱警方的调查,给自己空出更多的时间来报仇,是不是?”
杨征手捏着一次性纸杯,他死死闭着嘴,跟刚才一样,不再搭理任何提出的问题。
“我们在你家里找到了一把带血的尖刀,我想杨谦南应该没教过你要用抗氧化剂干扰血液反应,”粟桐可不管杨征的反应,她的语气只是在陈述事实,一点没有咄咄逼人,“我想这把尖刀应该在三天之前捅过人,而那人却没有死,还在医院躺着。”
“你应该想不到,受害人今早刚刚恢复意识,并告诉我们的民警,说他在凶手身上留下了一个记号。”
第35章
徐华知道这些话都是胡扯,医院那个伤得太重,虽然医生没有把话说得太死,可要醒过来也得看运气,何况他才昏迷三天,颅压都不稳,这时候睁眼,不仅仅是医学奇迹,估计跟起尸也差不多。
越是知道现实,徐华才越觉得担心,想要诈杨征,话说一半留一半才是最好的选择,譬如只告诉杨征医院的人醒了,并对他进行了指证,而不是如此细节……万一有错,杨征马上能听出来,说不定反客为主。
然而粟桐的话音刚一落下,杨征的头发窝里就渗出冷汗,他脸色迅速苍白下去,手握一次性水杯变成了抓,里面的水都快要漾出来。
粟桐全当没看见,继续往下道:“他在你的脚踝上留下了抓痕,而这些抓痕加上那把刀,已经足够定你的罪。”
躺在医院的嫌疑人指缝中刮取出了血迹和皮屑,dna与现场所有尸体都不符合,粟桐当时就猜测是离开现场的凶手留下,此人两刀都插不中要害,可见是第一次动手,没有经验,很容易留下破绽。
既然怀疑204室趁乱开过门,那就干脆怀疑到底,他开门干什么?好奇还是做贼心虚,如果是后者,便与凶杀案脱不开关系。
警察以证据说话,但也讲究大胆推测小心求证,前天晚上在杨征家里,粟桐第一眼看见他,就已将他上下打量过。
那时杨征穿着一件不怎么合身的衣服,他正在发育期,半年前买的裤子半年后就短了一圈,他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爸爸又是个酒鬼,衣物只能将就,站着时还看不出来,一坐下裤腿就扯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