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穆小枣不动声色。
她曾在朱简的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并推断吴思明在东光市出现的时间,正好与她爸爸被枪杀的时间一致,就算穆东明的死并非此人亲自动手,肯定也有莫大关系。
高文旭让他来监视自己,并毫不避讳的告知名字,很有可能仍然在试探,穆小枣只能暂且装个糊涂,往下走一步看一步。
“另外我需要穆姑娘给我一个任务截止的时间,我不关心你什么时候开始,我只想知道粟队什么时候停止呼吸。”高文旭不愧是能压制郑光远的人,这截止时间就是不给穆小枣任何转圜的机会。
他还补充了一句,“这个时间点最好在今天,过了今天你跟粟队都会成为我们的目标。”
穆小枣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发条钟,她的手机已经被高文胜没收并销毁了,只能依照生物钟和日头判断早晚,但今天暴雨,乌云密布,穆小枣不敢肯定现在是什么时间,直到她看清钟表的指针。
“天气太差,射击精度会有影响,如果雨一直下,我需要重新调整状态和瞄准镜,高度、气压和温湿度都会使我这一枪产生变故,所以时间会长一点,我尽量在七点之前完成任务。但如果天气放晴,五点之前就可以了。”
穆小枣将黑色的匣子重新关上,她刚刚检查了一下弹匣,里面只有一发子弹。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高先生,”不管在什么场合里,穆小枣都有办法反客为主,她一只手撑着茶几微微靠着,“你们要是想让粟桐死,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我的参与只是临时插曲,你们这样的人不会赌运气。”
高文旭还是那副老僧入定的模样,脸色却不如刚刚从容,连双肩都绷紧了。
“你以为他们没想动过手?”郑光远毫不掩饰自己嘲讽,“当初校长都折在粟桐手里,导致他们元气大伤,集团内部如此不稳都是粟桐搞出来的,他们还敢吗?”
倒也不是不敢,只不过每一次的尝试都更加小心谨慎,粟桐这条命的要价也逐渐升高,短短半年翻了两倍。
幸好粟桐生活在法治社会,又是个随身配枪的警察,胆子小,不敢动手的居多,剩下的十分之一里又有大部分想不出近身的方法也搞不来杀人的武器。
大浪淘沙般留下几个有本事的,看守所里关着的任雪就是前车之鉴。
当然,“校长”的陷落也起了一定震慑作用,是个人都担心步他后尘。
“那我明白了,我这任务若能成功固然好,就算失败被抓,对你们而言也没有任何损失,”穆小枣抚摸着黑匣子的边缘,“我真是挑错了背叛的时机,也挑错了所爱的人。”
“现在后悔也来的及,你妈妈只是个普通企业家,要杀她远比杀粟桐容易不少。”高文旭慈悲为怀,“我当初可是给了你两个选择啊。”
“心爱之人也要杀起来有难度才值得我爱,”穆小枣笑了笑,“我们之中有哪个是正常人?”
吴思明有没有听懂这句话穆小枣不清楚,但高文旭和郑光远明显是听明白了,恰逢知己,其实应该喝上两杯。
唱针被随手挪开,房间里咿咿呀呀垫在底下的歌声忽然终止,呈现出一刻死般寂静,吴思明终于抬起了头,他的下半张脸沧桑冷峻,胡子没剃干净也没修剪因此还显得有些邋遢,而上半张脸仍隐在帽檐下,看不太清楚。
穆小枣只觉得他那双眼睛很像自己,寒芒一点,冷漠的过于突出。
“我跟着你。”吴思明的话过于简短,能够引申出很多意思,所以高文旭帮忙解释,“他是说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吴思明点了点头。
穆小枣原本就需要一个跟吴思明单独相处的时间,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穆小枣摸不透,她甚至感觉吴思明的出现太过凑巧,他不可能只是一个“监护人”,高文旭周围的保镖不少,要监视穆小枣随便拉一个就够了,吴思明——过于大材小用。
还有,吴思明并不是个完全陌生的面孔,穆小枣除了在朱简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还在穆东明持有的老照片上,见过他这个人。
照片上的吴思明要年轻很多,笑容开朗也腼腆,手里抱着枪,跟现在这个除了模样,没有一丝半毫的相像。
穆东明当时说过,这照片上的战友大部分已经牺牲,只剩了他跟蒋至道。
“死人诈尸”从来不是封建迷信,而是阴谋诡计。
“那走吧。”穆小枣道,“我还有一些东西需要准备,你既然要跟着我,最好跟紧一点。”
说完,穆小枣也不给高文旭面子,径直离开了他这中不中洋不洋现不现古不古的的房间,吴思明跟在后面也不说话,他就像是道无声的影子,从这一刻起就是穆小枣随身的摄像头,就连郑光远都休想再搞任何小动作。
粟桐已经知道自己是小枣儿的猎物,她也知道小枣儿为了不引起怀疑,这次肯定会下重手,但她无法确定动手的时间,也无法为了防止一件可能发生也可能不发生的事,一天到晚缩着不工作,何况几个小时后跟张天晓还有一场联合行动,粟桐是主导之一,她不出面解释不过去。
张娅坐在副驾驶,她有些提心吊胆,今天队长开车的时候心不在焉,她很怕自己这条小命就这么丢在路上,幸好有惊无险,粟桐踩下刹车时问了声,“就是这个小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