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仲谦对他短暂的失态完全能理解,说白了他也是对沈潜动了惜才和恻隐之心,不然他不会亲自来这里,冒着违反纪律的风险也要提前给沈潜打预防针。
他不太能体会到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但在之前的短短接触中,沈潜和柏非瑾之间那种相互维护、支撑的关系让他印象深刻,也为之钦佩。
这两人皆非池中之物,只是一个始终干干净净、坦坦荡荡,而另一个却已经走的太远让人看不分明。
于仲谦没废话,直接拿出手机播放了他二次录音的音频。
“小狼。”
这次是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低缓从容,带着久居高位的骄矜与威严。
“是,父王。”
少年柏非瑾的语调沈潜昨日已经听过一次,但现在听来依旧让人心尖发颤。
“你还记得裴伊楠吗?”中年男人漫不经心似的问道。
“……”柏非瑾明显停顿了一下,“记得。”
沈潜无意识咬唇,裴伊楠就是柏夫人,也就是柏非瑾的亲生母亲,裴家当年也是南口一个不小的家族,柏钧时与裴伊楠的结合是商业联姻,但之后裴家经营不善逐渐衰落,柏钧时便再不将自己结发妻子放在眼里,待柏非瑾出世后更是将裴伊楠赶出了家门。
“你没有怀疑过吗?当时她无病无灾,为何会在壮年突然暴毙。”有那么瞬间,中年男人语中的恶意都快实质化了。
这次柏非瑾停顿得更久,半晌才谨慎道,“有怀疑过。”
“想想柏钧时为了把你送给我还真是煞费苦心,”中年男人道,“最后这一点障碍,我都还没开口他就主动清除了……”
这背后的含义令欧阳翎抑制不住发出一声低呼,沈潜慢慢攥紧拳头,面上分毫不显,心里却已经是千万风刃刮过,鲜血淋漓。
“你知道的,一点点奎尼丁,再加上一个听话的法医,得到心源性猝死这个结论并不难。而且因着早期的打压,裴家当年的情况要查这件事完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么想来柏钧时做的还挺漂亮,你说呢,小狼?”
“……是。”
即使柏非瑾的嗓音再淡漠,即使隔着不可跨越的漫长的岁月长河,沈潜依然能准确捕捉到爱人言语中的细微情绪。
他在愤怒,在痛苦,也在畏惧。
愤怒来源于柏钧时,痛苦来源于裴伊楠,而畏惧则来源于另外那个中年男人。
所以他忍得发抖,咬到牙酸,也只能将所有感情尽数吞下,强作驯服地附和对方诛心话语,连语音中的颤抖也要小心收敛。
“裴伊楠……”中年男人显然没准备就这么放过柏非瑾,“我还记得当年她为了找你,在武阳楼下跪了一天,要不是我去打招呼还险些上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