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被乌云遮住,四周黑沉沉的,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法器的光芒穿透了云层,阴煞之气将他包裹,他什么都听不清,看不清,脑子里只有一个“杀”字。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温柔又无奈地,急切又担忧地颤声叫他:“今戈!今戈!”
他恍然回神,抬头时只见身前挡了个几乎透明的残影,是他那总是心慈手软,仿佛永远住在云端之上,见不得肮脏污泥的大师兄。
邢瑜内心涌上一股古怪的冲动,他想将他从云端上拉下来,狠狠拉进泥沼,同自己一起落入无尽深渊。
这样他就能永远地拥有他了。
他神情有些呆滞,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肩头被一剑狠狠刺中,剑伤带来的撕裂剧痛令他惨叫出声,混沌的神智也终于稍稍清醒了。
给他那一剑的,居然是华清穹。他的师父。
“清醒了吗!”华清穹难得失态,愤怒的眼睛通红道,“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你要毁掉御鬼宗不算,还要害死你的师兄弟吗!”
“不是……我……”他听到自己恐惧的声音,手里的诛鬼降魔剑“当”地一声落了地。
然后他看见,师叔从齐离手中奋力抢下了融魂鼎,打开盖子,放出了……一缕虚弱到几乎要魂飞魄散的残魂。
是那个终于被他拖入泥沼,从云端狠狠跌下,摔得一身狼狈,几乎殒命的——吴潮生。
“不——!!!”
“邢瑜!”
“邢瑜你醒醒!”
邢瑜一头冷汗,发起低烧来,不断地小声喊着什么,手指痉-挛地抽-动着。
林皓仁紧紧握着他的手,被惊动而来的邢天虎等人也围在床边,焦虑地看着他。
“瑜儿本就魂魄不全。”李双月急得眼眶都红了,“比寻常人更忌讳情绪不稳,心神大动。因此我自小就教育他,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冷静,不能过于情绪化。”
林皓仁这才恍悟,为什么邢瑜对待鬼神总显出古怪的冷静和镇定,甚至会用许多伪科学去解释鬼神的存在,试图找到某个奇怪的平衡点。
毕竟血魂堂世代做阴阳生意,他们应该比寻常人更明白轮回和因果,也更能正视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生物”存在的可能。
而邢瑜却总显得和“天师”这个职业格格不入。
说到底,无论是不是自小长在天师之家,到底也是有血有肉的活人。
会被吓到,会因为什么而惊愕、恐惧,而为了压制住这份恐惧,保持心神稳定,邢瑜才练就了一副“铁冷”的心肠。
不过都是无可奈何而已。
直到这时,林皓仁才更深刻地理解了邢瑜当初说的“难得遇到一个和我一样的家伙,你就当是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伴儿,舍不得放你走。”
他并不是轻浮地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