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迦的手在桌子底下自然垂落,她沉浸于自己的叙述,忍不住一点一点地往旁边凑过去,轻轻勾住了谢迎年的手:“彼此喜欢却不能在一起,这才是最大的遗憾。”
尾指交缠,她知道自己这一刻不是孔偲,所以她有千万个理由去握紧喜欢的人。
如果没有罩套,这点小动作都暴露在人前了,但这么一来又实在很像偷情。
谢迎年想放回去的水杯差点握不稳,另一只手被人悄悄握住,农斯卿朝她们看过来的目光暗含几分笑意,好像识破了什么。
当事人之一的谢迎年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被溅了几滴水的手却伸进了衣兜里,空无一物,这才想起佛珠之前放在了啾啾那里。
她顿了顿,只得摩挲无辜的口袋衣料。
究竟在平复什么情绪,谢迎年也不得而知,她很少有如此无所适从的时候,最近却很频繁。
遥想刚开机那会儿的情形,风水轮流转,哪料得到畏畏缩缩的那个人成了她自己。
然后听见钟迦说:“这个吻是情不自禁,是放不下。”
钟迦是在对农斯卿说,谢迎年却觉得这句话带着点分量,沉到了她心底,酸酸的,还咕嘟冒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酵,让她期待之余很恐慌,迫不及待地要将这些蠢蠢欲动的细孔填平。
手机上的日历显示今天是腊月二十七,离真正的除夕还有几天,无形的沙漏在市政装点节庆的灯光中默默倒数,零点的钟声敲响,迈入新的年头正好意味着从头再来。
那姑娘也还小,二十出头,比采然还小两岁,她的人生还长,以后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人,那时就会知道当初只不过是错付,是不值得。
一场两个人沿湖散步的戏演完,中间休息十来分钟,乌篷船上的交谈是今天晚上的重头戏,也是最后一场。
农斯卿给了口令,三二一之后镜头慢慢移入。
乌篷船穿过桥洞,船夫将船桨划慢,因为阮听上船之前将他叫到一边,给了点小费。
船夫只当是游客依恋湖心风景,却忘了深冬天黑得早,别人坐船都是为了到对岸听曲,戏台边上早已座无虚席,水面四周黑咕隆咚的,哪有什么风景可赏。
阮听眼中的风景是一反常态变得支支吾吾的孔偲,风景不是她的依恋,这才是她唯一不舍。
“你应该没少听这个吧,好像是你们那儿的。”孔偲低着头,她与阮听分坐在船舱两边,不算近,对她们来说却实在很远,好像回到了见面之初为了半只卤鸭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船桨划水声一下又一下,慢悠悠的,戏曲咿咿呀呀,其实听不太清,只依稀有个旋律。
阮听淡淡笑着:“嗯。”
她静静地等,小姑娘一路上不停地没话找话,好像没说什么,又确实每句都在说,她听见了,也嗅到了离别的味道。
孔偲绞着自己的手,她在筒子楼里风评也不怎么好,无人可依,无木可栖,眉目中才会带出些许虚张声势的乖戾,以为这样就不太容易被人欺负了。
到了阮听面前又会自然而然卸下这些,长得白净乖巧,伤人的话梗在喉间,为难的模样让阮听只想替她为难。
“我听渺渺说,你要走了?”阮听冷不丁来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