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顾家果然来了一位婆妇和几名婢女。
婆妇请顾阿纤更衣。
顾阿纤突然有些忐忑,她并不知道自己后背有没有胎记。万一没有,万一阿父弄错了?她犹豫着把外衫脱下来。
婆子凑近盯着看了一会儿,拿起湿帕子擦拭。
帕子又湿又冷,顾阿纤轻轻颤了一下。
&ldo;胎记是真的。&rdo;婆妇平稳的嗓音出现了一丝波动。那个女婴出声不久后病亡,是顾府上下人人知道的事。怎么突然又活了过来?
尽管心中惊赫,婆妇还是面上平稳地服侍顾阿纤更衣。
&ldo;女郎有什么要拿的吗?&rdo;婆妇估计这次十有八九是真的,毕竟当时她见过那个小女婴背后的胎记。&ldo;女郎只拿自己喜爱的东西即可。其他的自有夫人准备。&rdo;
顾阿纤点点头,她的衣物不多因此打包好也不显眼。再就是曹老夫人赏她的头钗,和卫宴画的那副画。
婆妇瞧着那个不大的包裹点点头,自有婢女去拿。
顾阿纤扭过头,见所有人都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雪盏和爱珠一如既往地恭敬,她们被卫宴送过来时就得了命令。自然不敢忘。燕女只知道顾阿纤要去做贵女了。贵女是什么?那是可以住在蜜饯垒成的屋子里,随手一抓就是一把。
莲女至今还像做梦一样。她年纪比燕女大,自然知道高门的贵女代表着什么?那代表着无数的罗衫和镶着宝石的金饰。代表着以后踏青将坐进贵女们的阵营,享受贫女们羡慕的目光。那是无数奴婢服侍的生活、是跟高门郎君相伴的生活,更是子孙后代永享富贵的生活。
莲女眼睛通红,身子微微发颤。顾家过来的婢女们看了,心里暗叹,女郎和她的姊妹感情可真好。瞧这一位,悲痛不舍得都要晕过去了。
曹素娥僵硬地保持着笑脸,仔细叮咛,&ldo;阿纤啊,去了顾家不要忘记我们。常回来看看。莲女、燕女都会很思念你的。你从小吃不得苦,我太担心你不适应新家了。赶明儿,我定带着燕女、莲女去看你。&rdo;
一名婢女朝她望去奇怪地眼神,吃不得苦跟是不适应新家有什么必然联系吗?难不成顾家还会让自己嫡亲的女儿受苦?
顾阿纤看了一眼站在树下沉默不语地顾胡图,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一滴一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个个小圈圈。
她瞧着顾胡图头上增添的白发,这一刻记不起来他利益蒙心想把她送进东府为妾的事情。她只能记得,刚来的时候她害怕发病,是顾胡图半夜跑出去请医。细细熬了药喂她喝。怕她嫌苦给她买了糖块。
她只记得趁曹素娥带着两个女儿回娘家,他带她去食肆大吃特吃。
她只记得曹素娥训斥她时,他总是替她找遍理由。至少在最后一刻他都是向着她的。
&ldo;阿父保重。&rdo;顾阿纤对着顾胡图行下大礼。
顾胡图红了眼眶,&ldo;哎哎&rdo;地答应着,背过身去用袖子擦着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