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年龄都很小,平均下来,估计不超过十八岁。”墨倾语气轻了下来,“在战场上,一个个勇猛得不像话,生活里,一个比一个成熟懂事。”
墨倾歪头想了想,忽然一笑:“跟现在的学生比,像两种生物。”
江刻不置可否。
墨倾虽随遇而安,大多数时候,是不对这个时代做评价的。
但有时候,她会稍微透露一点情绪。
或不满、或欣慰、或庆幸……
毕竟对如今的时代,她或许曾满怀幻想,当真正见证时,这个并不完美的时代,偶尔的,会让她失落一下。
墨倾继续说:
“我们跟着江延时,物资一向可以,但不是每支队伍都这么幸运。”
“路上我和井时指挥,抢劫了几次敌军,他们难得吃到肉,煮了一锅。不知谁放的盐,齁咸齁咸的,但他们吃得很欢,笑起来像个孩子。”
“战争快结束了,他们天天盼着那一天。有人想回去读书,有人想一家团聚,有人想去学唱戏,有人想当医生……”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学会那么多除杀人外的技能,是一件幸运的事。”
墨倾倚在窗边,听着远处奔腾的水声。
她眼帘半垂:“因为我可以教他们。”
江刻静静地看着她。
似乎可以想象,有那么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少年们,用纯真和求知的眼睛望着墨倾,眼巴巴地等她传授知识。
墨倾说:“但路途不长,也没能教多少。”
空气沉甸甸的,过于沉重。
江刻想说点什么,于是开了口:“你教了什么?”
“读书写字,吹曲唱戏,我什么都沾点。”墨倾顿了一下,“我的梦想是当个全面开花的艺术家。其实在那样一个社会,你什么人都能遇到。今儿个见天下第一的戏子,你可以学一嗓子,明儿个见德高望重的曲艺家,你能学一两曲儿……其实都是一些流亡在外的普通人。”
江刻问:“如今阶层分明,这些人难得一见,你失落吗?”
墨倾沉默须臾,反问:“国泰民安,有什么好失落的?”
江刻停顿了下,把话接了下去:“后来呢,你们到了梁埙山?”
“对。”
墨倾颔首,继续往下讲。
他们一路跋山涉水,熬夜行军,终于来到了梁埙山。
他们要在梁埙山跟大部队汇合,墨倾和井时要去帝城,所以得跟他们分开了。
分开后第一天,梁埙山附近就忽然出现大批敌军,他们在周边村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原来敌军采取迂回战术,想绕路偷袭大部队。
正好,在梁埙山附近的这一个团,跟敌军相遇了。
那是一场长达三天的战斗。
不知那群少年是如何作战的。
他们在得知敌人的战略意图后,便让传令兵去寻找大部队,同时自行决定拖延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