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九这一刻,恨不得化身街上的说书先生,舌灿莲花,编出一套完美的说辞来。
最好是一个,听了连自己都相信的故事,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可惜他没有那个资质,期期艾艾的说了半天,自己都感觉前言不搭后语,说的越多错的越多。终于颓废的放弃了,准备挥最后一招一一就是耍赖,总归这些人没有抓住他的把柄,他就不承认了,怎么地吧!
这时候,那个贵气的小公子终于出声了:“你叫什么名字?”
贾九以为有戏马上兴奋地抬起头来,别人只问了一句,他却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回公子爷的话,小的名叫贾九,是京城人士,家就住在西城根下太平弄里,跟我这些朋友平时都是在街上帮闲的,这不看天气好,我们准备出来打点野味啥的。这么巧,就跟你们的车子碰上了,我们真没什么坏心眼。公子爷你想想,京城这可是天子脚下,小的生在这长在这,这么多年了,就是看也看怕了,哪还敢自己亲自上阵去干坏事啊?公子爷,你说是不是这么一个理。”
可惜他说这么多,小公孑一句都没往心里放,反而对他的名字挺感兴趣:“贾九?假酒?你果然不是什么好酒!”
转头往站在一旁充当背景板的大汉中望去,点了一个人出来:“一十一,你去跟这瓶酒和他的朋友们好好的摆谈摆谈,让他知道,连续跟着我们家的车子五六天,这跟巧遇可没什么关系!”说完使了一个眼色,被小公子这突然冒出来的“五六天”给震惊住的贾九没有看到,大汉倒是心领神会的懂了,不着痕迹的无声应是,手一挥,身后站着的人就一涌而上,把贾九跟他的同伙全部拎起来,往后面去了。
这让贾九不敢多看一眼,气势惊人的小公子自然是做男装打扮的带弟,自从李公子不由分说的认了他们几姐弟之后,那真是时时刻刻的一言一行都不忘了做一个好哥哥。
也许是这么多年都只他一个人孤独的长大的缘故吧,抚养他、侍候他的人虽多,但是光一个身份问题,这些谨守本分的人自然而然的就跟他保持着一个距离,何况他身上还有那么重的担子,自然就别想有一个正常的童年了。
这下一下子有了这么几个血缘亲人,跟他有着相仿的身世,不由自主的就想对他们好,仿佛这样,也同时弥补了一下那个记忆中孤独的自己。
跟人精相处的确很累,但是,跟真心相待一心为了你好的人又不一样,真心还是假意,勉勉强强也算是体会过人间冷暖的招弟也还是能够分得出来的。
这李公子没有过多的干涉他们的生活,他们以前怎么过日子的,现在还是一样的过,想做的事情依然一样的做,他也不会用自己的新身份来强制管着他们不许做,连招弟防心那么大的一个人,到最后都默认了弟弟妹妹们跟他的接触。
他唯一坚持的一点,就是几姐弟的礼仪必须从头规规矩矩的学起来。
招弟几个一直生活的比较随心,当初为了不露破绽,让人轻易现不同,李大郎他们并没有严格的要求他们,可是现在李公子就不一样了,夏嬷嬷本来就是从宫里出来的,直接被他派来教几个弟妹了。
这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每一个动作,看着随意,其实是无数遍枯燥动作不断重复之后的结果,这对随意惯了的五姐弟来说,简直是不啻于受刑一样的存在了。
但是招弟制止了弟妹们的叫苦,以身作则的带头练习着,这不是在只要你高兴,可以宅在家中一辈子还不会觉得无聊的现代,在这个礼教森严的社会里,既然他们现在已经与李公子紧密联系在了一起,他们的身份又在那里,总有一天要接触到亲人以前的社交圈子的。
规矩这东西,只有你自己理解的深刻了,才能为你所用,轻松的规避,钻它的漏洞。
她希望别人看见他们几姐弟的时候,不是落泪感叹当初的凤子龙孙变成了粗鄙不堪的乡野村姑,而是自内心的赞叹果然不愧是某某家的后人,这礼仪气势是刻在骨子里的!
除了礼仪,李公子还给他们添了不少人手,这些人从来不会出现在人前,但是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保护他们。
周一的早晨,总是令不少周一综合症患者成为起床困难户。
当第三个闹钟阵亡之后,房间里紧靠着书桌的大床上的那团物体终于勉强动了一动,却是把被子捂的更紧了一点,更是由刚才还勉强能够看出的人形缩成了一团,一眼望过去,仿佛只是一坨没有叠好的被子而已。
“砰~”紧闭的卧室门被大力推开,碰到墙壁出凄惨的呻吟,若是它能够说话,早就抗议这每天重复的粗暴对待了。
急促的脚步声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冲了过来,直到床边,掀开被子,接着停止的脚步声响起的是破了音的女高音:“闹钟响了半天了,你是死人听不到啊?!喊你晚上不要玩那么晚你不听,天天早上起不来,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欠了你们两爷子的?这么大个人了还不让人省心!”
伴着骂声口水而来的,是毫不留情的拍打,请相信,这绝对是配的上那清脆的“啪啪~”声的痛度,而非什么高高抬起轻轻落下的“爱的敲打”!
当然,这效果也是杠杠的,就见那缩成一团的一大坨动作敏捷的窜了起来,一边躲着落下的巴掌,一边大喊:“几点了?能不能先等我穿好衣服你再继续骂?妈!你又不打招呼就进我房间!”
“我不打招呼?我打招呼你还要睡到好久?是不是班也不想上了?你以为你几岁?人家家的娃儿工作好工资高人又孝顺!只有我命怎么这么不好,摊上你这么个儿子?我这辈子怎么遇得到你和你爸爸两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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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让她说下去,李云涛觉得,自己除了羞愧自尽以消除自己的存在给太后大人带来的痛苦别无二法,耳朵实在是受够了这些没有新花样翻来覆去的唠叨,赶紧闪身冲进了卫生间,锁上门,把妈妈的抱怨关在了外面,才算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