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多雨,空气潮湿。
赵兮词感觉自己的手心也湿湿冷冷,两只耳朵像灌入了雨水,后面的话嗡嗡砸砸听得不真。
自毕业那日起,赵兮词顺理成章入了这家设计院,进来以后乖乖待了5年,这5年她几乎每天点灯熬油,趁着年轻卯足劲做事。
搞得昼不是昼,夜不是夜。
作息全打乱。
她每天上班开会,做方案,画图,改图,天天熬到后半夜……
更甚者,她勤勤恳恳到头来替他人做嫁衣,成就了别人的知名度。自己和其他同事熬夜做出来的作品,最后却挂上某领导的大名,自己和同事只点缀在不起眼的末尾。
底下的人熬去半条命,上面倒是得了个国内著名一级建筑师的名头。
天知道这位一级建筑师小日子过得多安逸,有多少年没有正经的产出了?
赵兮词忽然扬声打断,“副院,既然您对我有这么多不满,那我可以辞职。”
何副院一下子愣住。
赵兮词仍是好声好气,但话不那么好听,“希望您以后多招一些高学历的专家,来给您当牛做马,每天给您上香,供您差遣。”
何副院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错你了吗?我看你这几年在咱们院里头待得太舒服了,不知外面日子难过!你去外面打听,做这一行的哪一个不加班?!”
赵兮词打定了主意,索性懒得理他,转身就离开。
何副院还在办公室里追着骂骂咧咧,自信咬定她是一时气话,今天再闭一只眼姑且饶过她,明天再来算算总账。
外面风雨大作,赵兮词干脆在网上约了辆计程车回家。
到家后她立在门口,喘了口气,脱鞋丢下包包,转身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赵兮词擦着头发出来,顺手开了窗,让外面的凉风进屋,茶几上一本她自己的手绘稿,翻开来一页一页全是建筑设计的专业手绘。
三年五年,山水一程梦一程,山水境阔梦也言长。
到此为止,只留余白。
第二天赵兮词踩着点上班。
她决心辞职,迟早要走人的,所以便无所顾忌,这几天她事情做完就下班,做不完的就留到次日也能完成,反正缓一缓,天塌不下来。
何副院见她自由散漫,一派胡作非为的蛮劲,又喊她进办公室里喝茶,劈头盖脸一顿骂:“枉费我这么看重你,现在你是成心要跟我作对!”
赵兮词诚心觉得,在病态的环境里浸淫久了,人也要扭曲反常,她站起来,“副院,月底我就离职,走之前该我做的事,我一定认真负责。”
以往她温声温气让人好受,现在她再这副语气简直如钝刀割肉。
何副院脸红脖粗七窍生烟,一边又心思滴溜溜地转,冒出个念头来。
赵兮词回到办公位上,脸色温淡,看不出喜怒。
蒋延两条腿划拉着滑轮椅挪过去,小声问:“副院找你什么事?”
赵兮词不愿多谈,只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