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想法,好似一条蛇,时时刻刻缠着她。
真可怕,也无奈。谁让贫穷是这个国家的问题,不是她一个人的,芸芸众生中,她只是一个渺小卑微的受害者。她卖身也不是为享受人生,而只是为了得到最最最基本的生存保障。一个人若是在生死线上徘徊,那么,其他所有的一切就都是奢侈品,包括那种叫尊严和骄傲的东西。
纳薇反复说服自己,去找nee吧。
于是,她真的拿出手机,找到nee的电话。举起拇指,按不按下去,不过一个动作而已,她在边缘地带徘徊着。有时候,入坑的只是一秒钟的事,出坑却关乎一辈子。也许掉进这个坑,就再也出不来了,将来会变得面目全非。
纳薇颤抖着坐在那里,犹豫不决,明知前方是悬崖,可就是停不下来,似乎无形中有这么一只手一直在推她向前。
惶恐之际,突然有人碰了她一下,随即头顶传来了叫唤声,“纳薇?”
她抬头一看,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挡住头顶的一片阳光。他周身都被镀上一层金光,让他看起来高贵,而不可亲近。
没想到会在医院遇到安德亚斯,她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忙关上手机放入口袋,站了起来。眼底带着一丝不安,像做了坏事被抓到的小孩,满是忐忑。
安德亚斯,“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她定了定神,忙道,“对不起,我在想一些事,走神了。”
安德亚斯打趣,“那必定是非常重要的事,因为你刚刚的模样,就像一尊凝固了的雕像。”
听他调侃自己,纳薇脸上一红,转开了话题,“您怎么在这?”
他依然笑意盈盈,“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生病了?”
她摇头,“不是我,是我弟弟。他在这里接受治疗。您呢?”
“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算短,不必再用敬语。”他停顿了下,继续之前的话题,“我来这,也是接受治疗。心理治疗。”
纳薇想起他说过的话,“忧郁症吗?”
“是的。”
其实纳薇一直都不太了解忧郁症到底是什么毛病,看看安德亚斯,精神状况和心态都不错,没有半点不正常的样子。但她知道,这一定是某种富人综合症,因为医药费手册上所有项目中,只有心理医生那一档是按小时计算费用的。
“你每天都来?”
“不是,一周两次。”
“这里的医生好吗?”
他耸耸肩,语气中没多大波动,“就那样吧。”
她哦了声,不再说话。
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没了往日的神采,便问,“遇到烦心事了?”
在他面前,纳薇心无城府,叹息一声,“是啊。工作没了,还要支付一大笔医疗费,将来不知道该往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