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涵是不成熟的人,他永远冲动莽撞任性,用最坏的方式去证明自己的爱情。他和齐珲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齐珲步步往后退,张涵却闷头向前冲,终于靠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挣脱了这张困网。
齐珲在车上给房卓打了个电话,却和张涵的一样都无法接通。他直觉上觉得房卓可能是和张涵一起去的西藏,应该是张涵的高反太过剧烈吓到了房卓,才促使他给情敌打了个电话。
可从那之后,这两个人都失踪了。
齐珲进胡同口的时候,张爸就迎了出来,他到底面对齐珲有些别扭的,两人并行的时候犹疑了很久,才提起张涵进登山队的事。
“去年就出过事,从山涧里掉下去了,摔断了胳膊养了好久的伤。”张爸不知道张涵打着绷带去英国的事,那人带着满身伤痕获得了齐珲的心软,用完好的右手揽过齐珲的腰。“他打小爱玩爱运动,我们原本以为就是普通的登山,没往高原上想。”
“你们大学那年去那趟西藏,回来他就赌咒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去第二次。我上网搜了什么叫高原反应,胸闷呼吸困难,严重的可以致命。”
张爸也不知道,这不是张涵第二次去西藏,为了让齐珲答应和他在一起,他在一年多前又去了一次买回一副唐卡作为第二份生日礼物。在那之后他也曾赌咒发誓再也进去高原,可这誓言明明还在耳畔,这人却又去了对他来讲像炼狱一样的地方。
“还有你姐结婚之前,又去爬什么四姑娘山,回来脸上划了好长一道疤,差一两厘米就戳破眼球。”张爸的步伐沉重,声音气得有些颤抖。“他要是瞎了,谁养他一辈子。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把自己折腾成个残废。就为了你俩……”
他发现自己没收住,后半句的话吞了进去,抬眼看了一眼身旁的齐珲唇瓣紧抿低头听训的模样,瞬间气消了不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叔从来没怪过你,叔只怪那个不争气的玩意儿,他就是你们年轻人说的什么恋爱脑。不对,是猪脑子。压根没想过你们在一块儿,让我和你爸怎么处,你妈他们怎么处。”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四合院的门口,齐爸坐在轮椅上沉沉地看着儿子,接了张爸的话:“你这可不像是托我儿子帮忙的态度啊。你一个电话他就从英国飞回来了,亲儿子也没他听话吧。看你把孩子给训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齐珲无奈地笑了笑,站到齐爸身后握着轮椅的把手,轻声地说:“叔没训我,一路上都是骂张涵呢。”
张爸讪讪的跟上来,愁眉苦脸地说:“我也没想把小珲招回来啊,这电话不还是你怂恿我打的,怎么就成我一个人的事了。”
张妈跟在后面,看到齐珲的时候眼泪就在框里打转,齐珲站过去轻轻搂着张妈,拍拍她的后背柔声说:“没事的阿姨,张涵保准听我的,我一定把他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他和几位长辈简单聊了几句后,又提出去张涵住的房子看看有没有留下线索。张爸把钥匙交给齐珲的时候,捏着他的手支吾地面露难色,齐珲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换做以前他可能会说:“叔,我回来只是帮忙,不是非得让你们承认我和张涵的事。您给我钥匙也不代表着什么,用完我就会还回来。”
可张涵拿命去争取的事,齐珲不想去拖他的后腿,他悬着手没去接钥匙,正视张爸说:“叔,您让我去劝张涵回来。总得给我一个劝他的理由,他想要什么,您要是还不肯松口,我未必有这个能耐空口白舌的把人给您带回来。”
这话不光是张爸震住了,连齐爸也抬头看着儿子,他认识的齐珲是说不出这样的话,可到了此时此刻,齐珲终于不再退让了。
从来就不是只有张涵一个人在努力,齐珲一点点的敲破了壳,终于在海潮拍岸的那一刻,扔掉了破旧不堪的旧房子。
张爸还在迟疑,张妈突然健步如飞地冲上来,抓起钥匙就塞到齐珲的手中,推着人往屋外走,嘴里念着:“你别搭理那个老糊涂,你去看看,要是没啥东西就早点回来,我和你妈烧了饭,都是你爱吃的。”
齐珲在开往张涵小区的路上,心跳都像失控一样的快飞出来,他当然知道自己刚才在争取什么,他更迫不及待的想找到张涵,告诉他他争取到了什么。
张涵的房间一如既往的乱,齐珲也没有收拾的时间,客厅上放着一些散乱的登山杂志,桌上铺开着一张画满标记的西藏地图。他们的首站是林芝,再自驾到珠穆朗玛峰脚下的日喀则市,最后画了个红圈定在了格日县。
拉萨的海拔是3650米,而格日县平均海拔5000米,已经远远超过了张涵的极限。齐珲不知道他这一年的训练能够让他对高反的适应度提升多少,但人体的技能毕竟是有个极限的,更何况他还妄想去登顶。
齐珲把那张铺开的地图折起来的时候,还发现了自己的日记本。原本被他密封在箱子里,和十七件礼物待在一块的牛皮本子,已经被张涵翻的卷了边,那上面甚至还有各种铅笔浅浅的标记。把“张涵”“白痴”“傻子”“喜欢”和“爱”都标上了序号。
他想起张涵在英国对他说的那句话:“2001年8月25日到2018年8月25日,你写了二十三万字的日记,里面提到‘张涵’三千四百七十一次,骂我是‘白痴’八百六十二次,说我是‘傻子’五百零八次。‘喜欢’这个词出现了两百八十九次,‘爱’这个词出现了一百六十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