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阖着眼低低唤她,“阿柔……”
“妾身在呢。”阮柔伏低些,在他耳边回应。
他的唇色泽绯艳,微微颤抖,吐出的气息灼热,口齿含糊,如坠在梦中的呓语。
“安置吧。”
第13章亡者未亡
◎叫她痛定思痛、悔过重来◎
阮柔:“……”
过去沈之砚约摸一月过来两三回,循规蹈矩,含蓄道一声“安置”,吹灯登榻。
她看不见他的面容,也不知表情如何,只知他是与平日一贯的从容不乱,伸手不见五指,她像个瞎子,完全不知他对那些事的态度是好是坏。
应该说,沈之砚读圣贤书,信奉存天理灭人欲,修身养性那一套。
三年来那些个漆黑的夜晚,他们像两个沉默的武者,踏进同一个生死场,绞力厮杀。结束后,各自躬身行礼,安静退场。
而眼下阮柔有些犯愁,不知他说的安置是不是那个意思,侧目看了眼边上的灯烛,夜里还得防着他发热,自是不能灭的。
再看他那只裹得粽子似的右手,想必不会跟她做。
她便放宽心应声,“好。”
平常沈之砚睡里侧,她在外,眼下他睡在外榻,受伤的右手右腿都在外侧,她便起来,小心翼翼避开伤手跨过去。
一只手还被他牢牢摁着不能动,阮柔换了几个姿势,总算平躺下来,脚在底下勾着榻角的薄被,挑起来用手接住,胡乱盖在腰上。
好在夏天不冷,胡乱阖个眼罢了。
凌晨到现在,猜忌、防备,审时度势应对沈之砚,实在令她心力交瘁,此刻同床共枕,更是心乱如麻,本以为会睡不着,谁知眼皮堪堪搭上,便一头栽进沉沉梦乡。
沈之砚转过头,目中已恢复不少清明。
先前倒也不是装的,吃过药后热度稍有减退,人便清醒了大半。
没想到她倒是沾枕既睡,沈之砚想到先前没来由的闹脾气,不由有些惭愧。
她今日遭受一番惊吓,后来又忙前忙后照顾他,可算尽心尽力,够累的了,他却为一碟子糕点跟她摆脸色,真是小儿见识。
沈之砚生性敏感,放在公务上是敏锐,审讯时明察秋毫,可从犯人最细微的表情上辨别真假,这份能力算是天赋,亦有后天习惯使然。
吃饭时察觉到阮柔的变化,他心中已有猜测,大抵裴府的事,已在这府里传开,吕嬷嬷是个精明人,那自然也就到了阮柔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