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一个清晨。
天还未亮,院子里漆黑黑一片的时候,小丫鬟绿燕托着烛台战战兢兢走进小姐闺房,不敢发出声响地搁放在床头旁的高几上。
烛光涌进纱帐,只见赵玉珠一截白皙小腿不安分地露在被子外,脸蛋红扑扑的,睡得正香。
叫小姐“早起”这活,绿燕很怕。
窗外还漆黑黑一团,太早了,小姐显然没睡饱……
放假回村那天清晨,起得比今日晚多了,绿燕还生生挨了小姐一耳光。才休假回来又赶上这活,绿燕的小心肝直颤。
“绿燕,快点,小姐第一天拜师,迟了要挨罚的。”
绿鹭将熨烫好的衣裳搁在美人榻上,转身又端起盆出门去打洗脸水了。
绿燕只得掀开纱帐,颤声叫道:“三小姐,起床了,起床了。”
赵玉珠翻个身,吓得绿燕往后一缩。
却见三小姐找了个舒适姿势,又继续睡了。
绿燕快哭了。
“三小姐,该……该起床了……”
迷迷糊糊中,赵玉珠想起今日要拜师。
是她求爹爹去请的武术师父,好不容易拜到一个高手,迟到了可不好。
赵玉珠强撑着坐起,潮红的面颊上残留枕痕,双腿悬在床沿,像个乖巧可爱的娃娃,没发脾气,只是小手一下一下地揉着双眼。
绿燕哪里见过三小姐这般乖巧的模样,第一次体会到绿鹭说的“放心吧,咱们三小姐转性子了”。
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姐呆萌呆萌的,一张小脸多可爱啊。
饭桌边,赵玉珠还用小手掩嘴,不住打哈欠呢。
顾茵茵笑了:“珠珠啊,这个武术师父武艺高强,是你爹爹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就是……起得早了点哈。”
娘亲,何止是早了点啊,简直是太早了好么,过来时院子里还黑蒙蒙一片呢,到处都点着灯笼。
赵玉珠两眼困得呀,连饭菜是啥都没看清,几乎闭着眼往嘴里塞。
但赵玉珠知道,但凡有点本事的人,多多少少有些怪癖。这个还未蒙面的武术师父,怪癖大概就是——
“喜欢徒弟早起”了吧。
赵振山清清嗓音:“难得你转了性子,愿意主动学武了,那就好好跟着这位严苛的师父学。爹爹我可是老脸都赔尽了,才请动他的。”
绿鹭、绿燕对望一眼,她们三小姐以前淘气、顽劣、不爱习武,还频频折腾出幺蛾子来捉弄师父,不知气跑了多少师父,整个甘州都出名了。
眼下还有武术高手肯教授她们小姐,实属难得。
也不知这回小姐能坚持几天?
赵玉珠努力睁开一双渴睡的眼,又一次保证:“爹爹放心,女儿收心了,这回铁定好好跟着师父学。再不定下心,您就断我一年的例银。”
赵振山和顾茵茵对视一眼,狡黠地笑了:“这可是珠珠自个说的,不许反悔。”
赵玉珠睡眼惺忪,没看清爹娘笑眼里闪过的狡黠,只郑重地点头。
重生归来,她凭空多了一身好武艺,多惹人怀疑啊。
先拜个师父,苦哈哈练上一年半载的,日后再甩出一身好武艺,也算师出有名啊。
所以,那日活捉了瓦剌细作,一回府,赵玉珠就死乞白赖地恳求爹爹,再给她寻一个武术师父来,还要求必须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次的师父,架子大得很。”马车上,绿燕小声与绿鹭嘀咕,“别家武术师父都是来咱们府里教授,这回这个,反倒要小姐上门去寻他。”
“嘘,不许瞎说。”绿鹭稳重些,低声斥责。
赵玉珠闭眼抵着马车一角继续睡,内心却是明白,爹爹这回请来的师父,怕是大有来头。
否则,放眼整个西北,谁敢平白无故折腾镇国大将军的宝贝女儿?
“小姐,到了。”不多时,马车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