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审判,还早了些。
段云瑞走到了林知许面前,低头扫过那张展不平的纸,上面一个字都没有,是文件的背面。
“无妨,几张纸而已。”段云瑞淡笑着随意地将这些纸团扫走,腾出了些地方,将刚才送来的衣服放在了桌子上,“来试试合不合身。”
文件是倒扣的,可在自己没有回头的那几秒钟内,林知许看了没有,只有他自己知道。
没有受到责罚,原本还委屈着脸的林知许瞬间就展露了笑靥,攀着想讨要一个亲吻却未得逞,转瞬间就被剥了衬衫。
这是一套浅青色的长衫成衣,布料柔软却垂顺,恰巧与初见那身的颜色相同,段云瑞完全不复方才那种要将人吞噬入腹一般的凶狠,倒是显得极为温柔耐心,将衣服与林知许仔细穿好,还将他拉到穿衣镜前,整理了已经凌乱不堪的发丝。
“这样倒像个大学堂里的学生。”
段云瑞目光中满是赞许,林知许抬眸从镜子里看着,似乎被感染到了,也开心的笑弯了眼,
“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少爷。”
镜中的二人和谐到令人咋舌,却又疏离的仿若隔着那窗外宽过百米的滁江,看似平静无波,却有着无数暗流。
就如同这江上讨生活的人们常说的一句话,
这江水可是会吃人的。
吃人的滚滚江水卷着黄沙,将榕城分成了江南和江北,荣胜百货所在的江北被洋人们租借了不少地方,盖了不少各具特色的高楼。
而滁江南边就显得朴素多了,江边一排整整齐齐的,原也是榕城有钱人家才住得起的小楼。
不过现在真正有钱的都热衷于住在江北,这些小楼几乎都租了出去,有些还分租了许多家,市井气倒是浓重了不少。
白静秋斜靠在窗边,眼睁睁地瞧着天光一点点下了江面,江北那边的灯光逐一亮起,倒比白天还要好看些。
“白少爷,你也别和许少爷犟了。”廖妈妈端着餐盘上了楼,又忍不住劝道,“许少爷什么都依着你,你还非要回去唱戏,他要是真生气了可就……”
廖妈妈顿了顿,就等白静秋接话,可他连头都不回一下,倒显得自己有没事找事似的,也有些恼意,语气也冲了几分,
“听在对岸上班的后生说,江北又开了歌舞厅、电影院什么的,眼花缭乱的可热闹了。”廖妈妈朝窗户外头努努嘴,“官戏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出,听得人耳朵都出了茧子,现在谁还乐意听这些咿咿呀呀……”
“我的事何时容得你说三道四。”白静秋闻此言立刻回了头,一双眼刀刃似的看向廖妈妈,声音也尖利了几分,“要放从前,你们这些在泥里滚爬的,就是官戏的锣声都不配听,这会儿在这嚼什么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