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走近两步,冷冷的问他,“在何处找到他,又如何回到这间小院来的?”
曲风城看惯了封祭的冷,倒也不十分畏惧秦衍,遂将自己知道的事尽数说了。“自那夜主子让我去守城门后,我便一直都在北剑楼上未曾下城墙。昨夜您与主子回城后我便让人去接应三爷,直到天亮才将他背了回来。”
他说到此处略一停顿,瞧见自己的主子来了便转过头去又接着说,“去了九个人,只回来了五个……”
慕轻烟脸上神情漠然,可秦衍知她恼了。
“曲风城,你无招私自离开自己的岗位,可知罪否?”慕轻烟端着水盆进来,背着身子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曲风城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属下该死,请主子重罚!”他也不为自己辩解,主子说得对:他能送三爷回来,却为何不自己去接应三爷,以至于让他受此重创。
慕轻烟重重的搁下手上的水盆,“你来照看他,生死各按天命!”
曲风城感激的应下,“属下生死不论,但愿三爷安好即可。”他站起身来,向慕轻烟深深一礼,跑出去准备一应要用的东西。
慕轻烟眯着双眸,垂着蝶翼般的眼睫,陷入沉默。
她最是护短,有人伤了三九等同于伤她一般。
“未央,你先出去!”秦衍拉着她的手臂送她到门口,“我给他裹好了伤口你再进来。”他眼神微沉,心头没来由的堵住了一口气,酸涩难当。
慕轻烟看着秦衍的眼睛,略显紧张的问:“他……他会死吗?”
“不会!”秦衍的简单直接安慰了慕轻烟不安的心。
她也未走远,就在廊下站着。看着何信与曲风城一趟又一趟忙进忙出,抿紧了唇捏着自己的手指提着气。
“主子,西城发现昏迷不醒之人,为数不少!”罗镇匆忙进来,隔着几步的距离小声的说话。
慕轻烟本能的点头,往窗内瞧了一回才说话:“罗掌柜,马上组织百草堂及丐帮分舵的人手去西城救人,需尽心尽力才是!”
罗镇忙点头,“这个自然!”他接过何信递给他的包袱背在肩上,叮咛了一句,“主子,王爷说此病不是毒,沾染到呕吐物非常有可能中蛊,请主子保重!”
“罗掌柜辛苦!”慕轻烟微一点头,看着他小跑着出门,几日间他已操劳得脱了相。
她隔着窗户看了一眼忙碌的秦衍,腾起身形无声的消失在夜色中。
秦衍似有感应般回头寻她,却未曾寻到一直徘徊在廊下的她,心头有微微的不安。
慕轻烟出了小院,定了定方向后顺着街路疾驰而去。前后也不消半刻,她便落进了一处飞檐走壁的高门大院内。
轻车熟路的进了一处院子,在仍亮着灯的屋檐下站定,静静凝立。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房内刚劲之声透窗而出,灌入了慕轻烟的耳中,随后房门被一阵内力带开,灯光渗了出来。
“我不进去难道你不会自己出来吗?几时变笨的?”慕轻烟斜了一眼那已经飘到门口的影子上,瞪了他一眼。
“表妹深夜到访所谓何事?”门内那个虛影听见她的声音后一步跨出门来,衣衫不整,却长身玉立,深有几分世家子弟的风姿。
慕轻烟散慢的倚着窗台,嘲讽的看着他,“你不就是在等我,我若不来你该多失望呢!”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瞧这院子里守卫森严,唐少主应该还没动手罢?”
唐天烈笑了笑,不甚在意的整衣,“表妹不来我如何敢擅自动手呢,专等你一臂之力!”
“你少给我嘻皮笑脸的!”慕轻烟轻斥了他一句,“唐天烈,今日我是来与你送人情的!”她眉眼弯弯,“西城半城皆是死人,你还有闲心在这风花雪月吗?”说着话她往内里张了一眼,屋里的应该是个女人,香气盈室而呼吸未敛。
唐天烈脸微微一红,恨恨的咬牙道,“到底是被你抢了先机,大不了日后还你!”
慕轻烟笑得象个狐狸,端正身姿向着唐天烈礼了一礼:“唐少主客气,我的人情债可不太好还呐!”她看着怒气上升的唐天烈,故意象个千金小姐般踩着小碎步往院外走去。
唐天烈气得眼睛也红了,“该死的你给我站住!”
“哦?唐少主这是在挽留我吗?”慕轻烟本就没打算如此轻易的放过嘲笑他的机会,旋着脚跟回头,糯着声音戏他。眼神却越过他看向敞开的房门,甜甜的唤道:“小婶婶好!”她微微行了礼,象极了端庄的大家闺秀,十分得体。
此时唐天烈房中所藏的那一位,正是唐家家主唐青新娶的小妾,年岁不足双十,正得盛宠。按辈份,唐天烈唤唐青为伯父,慕轻烟唤一声小婶婶也不算有错。
这一声,惹得唐天烈磨牙。
“可惜,你与佳人有约,我不便久留,就此别去!”说着话她已经走到了院门口,仍不忘谑他:“梁州已然兵临城下,可你对这等宅里斗狠之事还真是乐此不疲呢……”
唐天烈向着门内半遮半掩的人影怒道,“回去,谁让你出来的!”他被慕轻烟戏谑了一回,心中愤然。
他也不回房,微一整衣袍往外疾走。
他得去西城瞧瞧。近日暴雨连绵,西城本就低洼,如再遇什么变故将无力回天。梁州城早晚会是他的,这个不想欠的人情算是欠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