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一点火光在水边燃亮,渐渐被投成篝火,吸引了河面上的搜寻船只
,散布的火把很快向一起聚集,直奔篝火之处。
孙婆带着苏芽和刘三点,在芦苇荡中左右拐了一阵,停在一湾与沈淮所在之处呈犄角的水边,远远地观望着沈淮那边的情景。
“翰林院沈淮在此。”
沈淮的声音,远远地送出去,苏芽突然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怎么忘了,他的身份也可以是一枚保命符。
“沈大人?沈大人!下官南京都察院御史钱刚,特来相迎!”
一艘小船如箭,寻着了方向,直上滩涂,钱御史远远地在船头拱手呼应,不待小船泊稳,就催着急下,走进篝火光影里,对着沈淮深深一礼:“沈大人,下官来迟!”
监察御史威名赫赫,品级却不过只有正七品,与沈淮实隔着实打实的两级。
“下官夜里才接到沈大人的名帖,不敢等明日,赶紧就去了周宅,没想到迟了一步,竟然有贼人嚣张至此,这一路赶来,真是提心吊胆,沈大人可无恙?”
实际上,沈淮早与此人打过交道,元宵节救刘三点出狱,就是借了王承佑之便,引得他出手。
当时钱御史只是与地方相关人打了个招呼,看似并未深究,可是观其后续,这位钱刚御史当时虽未暴起,却一直滞留淮安未归南京。
地方上有些敏锐的,近日都各有收敛。
“以小制大、以卑临尊”,监察御史以七品之级纠察弹劾所有地方官,包括了藩王等皇亲国戚在内,“凡政事得失,军民利病,皆得直言无避”,无人敢迎这七品言官的锋芒。
沈淮还礼,道:“钱大人来得及时,我还好。”
借着篝火的光,钱刚才看清这位名扬天下的少年翰林的模样,眼中欣赏之色更亮,二人客气了几句,刘云和另外一条船也泊在了滩涂岸。
沈淮看过去,和刘云若无其事地对了一眼视线,便看向刘云身边那个三白眼的中年吏员。
居然是徐明。
沈淮心中微动,看来刘云已将他身份告知了曹开河,今晚这事,大约要跟曹开河脱不了干系了。
刘云上来见礼,徐明虽然只是个吏员,却因受曹开河的器重,而在地方多得脸面,今夜却被沈淮下了脸面。
沈淮对钱刚和刘云很客气,对这漕运总兵官身边的红人徐明却冷淡的很,受了礼后,只对钱刚和刘云道:“两位大人,沈某来淮安游历,本意不想声张,没想到今夜却被一颗火药给炸出来,却连累二位受惊了。”
刘云连忙道:“沈大人言重,地方上的事情虽然不归刘某管辖,可这河道上的追杀行凶却是理刑职责所在,还好今夜不曾来得太晚。”
钱御史面色一肃,道:“不成想淮安府境内竟然有人嚣张至此,堂堂朝廷命官,竟然在淮安城里有朝不保夕之虞!若不是亲历,下官定不敢信!沈大人请放心,下官必要查清楚,上报朝廷!”
沈淮笑笑,道:“两位大人说的是,今夜若不是沈某命大,恐怕伱们只有替我收尸的份儿了。”
他抬手摸摸肩上的伤口,轻吸了一口气,声音虚弱:“眼下虽然暂时还未死,却也不知道能撑到几时……”
说着,脚下一个踉跄,向徐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