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素生嘴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不必,没到时候呢。”
侍从直起身,重新回到了门口。
束凌云出了楼,便有侍女上前来为他引路,不过片刻,便见檐下立着一位黑衣女子,显然是在等他。束凌云眉头轻轻皱起,遣走侍女后,冷冷道:“不是说无事莫要寻我么?”
“我知道长安耳目众多,不该擅自来打扰束少卿,但事涉李世子,阎姬同样不敢怠慢。”
“他已经进了大理寺,我会看顾好的。”束凌云说罢,便要离去。
“少卿留步!”阎姬见束凌云面露不耐之色,低声道,“且随我见一人,届时自然明白一切。”
束凌云冷笑一声,道:“你最好别叫我失望。”
阎姬垂下眼眸,指甲深深嵌入手心,面上却丝毫不显,从容地带着束凌云来到了李观镜的住处。两人进了院子,阎姬先敲响房门,等了片刻,门从里面打开,束凌云只感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其中混杂着一股药味,他眉头皱得更深,狐疑地走进门,跟着阎姬越过屏风,来到卧房里,只见床边坐着一个陌生青年,而拥被靠在床柱上的人……
束凌云不禁瞪大眼睛,惊愕道:“你……”
李观镜虚弱地一笑,道:“束少卿,久仰。”
阎姬见束凌云瞠目结舌的模样,心里暗自出了口气,忍不住扬起嘴角,道:“束少卿,这位是余杭郡王府李世子,今日劳你跑这一趟,便是因为他想见你。”
束凌云这时候总算反应过来:“昨日进城的人是赝品?”
李观镜眉头微微蹙起,更正道:“是我的好友。”
“竟如此相像……”束凌云感叹一句,便收回了所有的失态,他官职在李观镜之上,不过看在李璟的面上,还是要客气些,于是点了点头,道,“见过李世子。”
李观镜知道束凌云来一次不容易,不再多说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已经审过‘我’了么?”
“今早刚交接完所有的文书资料,稍后回衙门里,本官会亲自审。”
“那正好,还赶得及。”李观镜撑着坐端正,恳切道,“少卿能否让我将那人替出来?”
束凌云有些为难:“大理寺守卫森严,世子你又是……盯着这件案子的人不少,要想将一个大活人给换进去,十分不易。”
“我也知道很难,所以才来麻烦束少卿。”李观镜并不打算将问题丢给别人便不管,而是温声道,“在下有一个法子,想请少卿看看是否可行。”
一折戏结束,束凌云也掀开帘子回来,顾素生抬头看去,发现束凌云脸色不大好,关切地问道:“少卿身体还是不舒服么?”
束凌云扶了扶额头,叹道:“是有些。”
顾素生忙道:“那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罢,少卿早些忙完手头的事,早些回府里休养才好。”
回去的路上,束凌云一直眉头紧锁,不复先前那般热情,于是当两人在皇城里分别时,顾素生又劝道:“不如先去太医院请医工来看看罢?”
束凌云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在理,不过太医院就不必了,也太小题大做,容易惹同僚耻笑。”
顾素生道:“外面的医工也不差,就是进皇城要麻烦些,自然,这些肯定难不倒堂堂大理寺少卿了,你且看着来罢。”
“顾常侍说笑。”束凌云淡淡一笑,与顾素生分别后,便令人去宝芝堂请医工来,自己则借口头痛,将审问李观镜一事暂且押后。
小半个时辰后,下属终于带人回来了,他们一路顺利进了大理寺,来到束凌云案前。
束凌云打量了来人一眼,心中暗自惊讶,心道江湖易容竟真的如此出神入化,面前的两个人基本看不出真正的相貌,不过“医工”身后的药仆偶尔咳嗽两声,让束凌云认出二人中谁是李观镜。
来到束凌云身边不是关键,李观镜的提议是最终以给嫌犯看病的名义,将他们两人带去牢里。好在李观镜平日里病名远扬,因此当束凌云被诊完后提出带着医工进去,并没有人觉得不妥。
元也听见一群人的脚步声时,以为是提审的人来了,立刻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紧张地思考如何避过审问,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各种念头,最后灵机一动,闭眼往床上一躺——装病。
狱卒领着人来到牢房前,见元也躺得十分潦草,像是忽然晕倒一般,连忙回头道:“得亏少卿考虑周到!”
元也竖起耳朵,不由好奇那个什么“少卿”周到考虑了什么。
束凌云道:“好了,你们先下去,莫要扰到医工诊断,我在这里看着便是。”
狱卒开了锁,领命退下。
元也听见三人走了进来,其中有两个人步伐稳健,是习过武的人,另一个人脚步虚浮,则是个病人,他正在猜测医工的来意,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刚好你装病,可真是心有灵犀。”
元也一怔,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喜道:“翊之!”
束凌云皱起眉头:“噤声。”
元也将目光投向谢翊之身后的人,李观镜此时已经开始卸除伪装,元也见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忽然对自己先前的急躁而羞愧起来,只是不等他说话,谢翊之便抱着药盒坐到他身边,道:“脸过来。”
谢翊之动作很快,待李观镜现出本来面貌时,他那边也差不多了。束凌云从袖中取出钥匙,将元也手脚的镣铐打开,兄弟俩换了彼此的衣服,片刻功夫,便调换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