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朝着落地的西洋雕花大玻璃镜子看了看,果然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起来,“看来这些日子跑来跑去的,忙极了,倒是真还瘦了下去,瘦了点好,”薛蟠笑道,“瘦了看着精神。”
“瘦了才不好呢,”杨枝从外头跨步进来,恰好就听到薛蟠这样说,接话说道,“太太瞧见都心疼极了,叫我赶紧着去厨房瞧一瞧,每日都要预备好好的东西,让大爷补一补。”
“太太也正是,”薛蟠坐下来翘起二郎腿,哧溜哧溜的喝茶,“五月的时候带我去见甄家的老太太,那时候嫌弃我太胖,圆滚滚的好像是一头肥嘟嘟的小猪,给她老人家丢脸了,让我赶紧着多锻炼,让身子瘦一些,我听她的吩咐,时不时去骑骑马,又练练射箭,好不容易把这膘肉都消了不少,如今倒是好,又要我多吃点了?”
杨枝吩咐燕儿和鹤儿一起给薛蟠摆饭桌,又把一捧淡紫色的荷花并碧绿的荷叶,放在了青玉方壶里头,用清水养着,“太太的意思叫你动一动,把身子变的壮壮的,却不是叫你和姑娘家一样,瘦成个竹竿子,如今再怎么瘦下去,到了冬天里头,这厚褂子什么出毛的袄子,可挡不住冷风!”
“那里就这么娇气了,”薛蟠笑道,“我的身子壮实的很,殷天正十分夸奖我的武艺,说我这鹰爪手,”薛蟠手哼哈哼哈的挥来挥去,“在江南武林足可以排上前十!”
鹤儿和燕儿双眼冒星星的看着薛蟠,露出崇拜的表情,“大爷您就别吹牛了,”杨枝撇了撇嘴,“殷天正那是尊敬您是大爷,才捧着您呢,就靠着您那三脚猫的功夫,大约在我们这些丫头里头,能排上前十!”
鹤儿和燕儿在边上捂嘴轻笑,薛蟠怫然不悦,“你这死丫头,如今天下太平,你大爷我才用不上这上等的功夫,若是日后上阵杀敌,你且看着我这功夫会不会大放异彩!”
杨枝翻着白眼,悄悄的说道,“若是要大爷上阵,您还不如赶紧着投降罢了,大爷胃口好,指不定还可以把敌军的粮食都吃穷了。”
正在斗嘴的时候,厨房的人把午饭送来了,杨枝得了薛王氏的旨意,已经去厨房吩咐了,于是这一日的菜除了好之外,厨房更是多了许多营养的东西,山参须枸杞茯苓炖的鸽子汤,山药和枣泥蒸的羊肉,莼菜火丝汤,蜜汁樱桃肉,菠菜炒的碧绿,还有一份扬州名菜,大煮干丝,这样摆了一桌子。
杨枝给薛蟠布菜,薛蟠让几个丫头也一起吃,杨枝说道,“这些小丫头,嘴馋的很,若是把大爷的菜都抢了,大爷没的吃就不好了,您先吃,等吃了再派给她们就是。”
杨枝站着布菜,不一会薛蟠吃好了,问:“你们的菜在那里?也一并拿过来吃就是。”
丫头们的菜是连着腿的小半只板鸭,咸菜炒鸡蛋,并两样蔬菜,鸿儿把食盒拿上来,四个人一起吃了,又把桌子收拾了,杨枝提醒薛蟠,“晚间的时候,王家的三舅太太要来,太太吩咐你,可别出去了,就在家里头等着。”
薛蟠皱眉,“她又来做什么?成日介的来,正事儿没有,就在太太那里打秋风。”
王家的三舅太太,就是薛王氏的母家,王家的一个唤作是王理政的同辈远方堂哥的妻子,这真是已经很远房很远房了,毕竟王家的嫡系也都居于都中,留在金陵的都是旁系,王理政的妻子李氏,这些日子时常上门来拜见薛王氏,拿着亲戚关系在搞一些有的没的的套路,薛王氏的耳朵根子软的很,一些奉承话说一说,她钱盒子里头的钱,就不知不觉的打开飞出去了。
“大爷怎么说的呢,”杨枝不满的说道,“大爷成日在外头,有三舅太太来和太太聊天,太太高兴极了,怎么就说没正事儿呢。”
“找太太就找太太罢,”薛蟠懒洋洋的靠在炕上,眼睛忍不住的就要闭着想睡觉了,“和我又有什么相干?叫我留在家里做什么?晚上要去佟家听戏吃饭,不得空。”
“说是要给大爷说亲呢。”杨枝有些酸溜溜的说道,“三舅太太这些日子老是在太太面前说这个,太太今个叫你过去,就是要说这事儿。”
薛蟠原本眼皮已经在打架,马上就要睡着了,不曾想杨枝的话儿一说出来,薛蟠打了一个激灵,翻身站了起来,“什么?说亲?”
“听到说亲就这么高兴,咱们大爷,可真不是一般的迫不及待呢,”杨枝自言自语的说道,“可见真是正中下怀啊。”
薛蟠哭笑不得,“你那只眼睛看到我高兴了,”他苦着脸继续说道,“怎么,我今个才十三岁,太太就这么着急要给我说亲事了?”我可还是个孩子啊。
“说亲也不是赶紧着结婚,”杨枝鄙视的说道,“总还要四五年,只不过是先说亲罢了,太太娘家的侄女,大爷的表妹,也只是才说亲,那可是比大爷还小两岁呢,并不是就结亲了,大爷若是想要成婚,如今怕是还没有这么快……大爷是吃不了热豆腐了!”
薛蟠歪在炕上,想了想,“太太这么着急,我才十三岁,论起来,再过个几年再寻亲事也无妨。”
“大爷如今正经有了官身,那里不着急,太太一日都要说八百回,早就想着给大爷寻亲事了,三舅太太的话儿,只不过是刚好说到太太的心事罢了。”
“那寻的是谁?”薛蟠急切的说道,“哪一家的姑娘?”
杨枝面无表情,“这还不知道,大约是要和万岁爷一样,选了许多家的姑娘,请大爷过去翻牌子吧。”
“胡说八道”薛蟠笑骂道,所以怎么说呢,有领导身边的人通风报信就是好事情,起码消息畅通,不至于被人蒙在鼓里,薛蟠听到这样的消息不由觉得十分的好笑,怎么突然之间要谈起结亲的事儿了,他转着眼珠子想了想,“晚间我可还有事儿,就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