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小声道:“这法子叫做送郎中。”
三皇叔从小生长在高墙中,自然没有听过这类民间偏方,便纳闷地看着乳娘。
乳娘见三皇叔感兴趣,便有些高兴地说道:“孩子在夜间啼哭,我们民间叫做夜哭郎。通常我们会在红纸上写上天黄黄,地黄黄,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行人,吟一遍,一觉睡到大天亮。一般我们会将红纸贴在人多的地方,比如集市、茶馆、酒楼,看到的婆娘一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都会帮衬着读一读,到时候孩子就没那么容易哭了。”
三皇叔显然并不相信乳娘的话,他兴趣乏乏地移开了视线,乳娘便重新伏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孩子依然啼哭不已,三皇叔又哄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奏效,乳娘们也在地上跪了有大半天了,一个个都跪的脸色白起来。
三皇叔没了办法,便道:“你们先出去!”
乳娘们如释重负地狠狠松了口气,三人互帮互助地站起身离开了,三皇叔抱着孩子走到我身边道:“虽然是无稽之谈,但若是管用,咱们试试也没关系,对不对?”
这个偏方我小的时候也见过,不过我从来不信,但三皇叔既然问了,我就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我看向小被褥里的孩子,孩子因为啼哭,哭得脸色通红,小手都有些涨红。
我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没有烧,又查看了她的身子,也确定没有问题,便狐疑地看向三皇叔,会不会三皇叔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孩子不喜欢的呢?
毕竟每次三皇叔抱孩子,孩子就特别容易哭,其他人抱,孩子都是比较乖巧的。
于是我就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三皇叔,三皇叔将孩子交给我以后,便坐在一旁非常认真地裁着红纸。
他一边裁剪,一边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看嘴型应该是刚才乳娘交代的几句话。
他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红纸上,没有注意到我一直在盯着他看,我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现三皇叔身上有什么不同,不由更加纳闷。
孩子哭了一会儿,又嗦了几口奶,似乎是累了,就沉沉地睡着了,但小脸还是红彤彤的,那模样看上去格外可怜。
我将手指放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抚着,孩子的脸很薄,立即有了反应,她张开嘴,露出肉色的牙龈,又要作势哭。
我连忙将手拿开,她扁了两下嘴后就不再哭了,只嘤嘤地叫了两声,又沉沉地睡着了。
我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这一回孩子似乎进入了熟睡的状态,我将她放下的时候,她也没有多少反应,只微微抿了抿嘴唇。
我将被褥拉高,盖在了她的身上,便转头看向三皇叔,三皇叔已经研好墨,正专心致志地一笔一划地在红纸上写着什么。
平日里三皇叔批阅奏折都是用行草,笔锋连贯,中气十足,字体潇洒有力,美如一幅画。
但今日他却特意规规矩矩地一笔一划地写着,为的就是方便大家阅读,字体工整简单,读的人便多,说不定孩子啼哭的情况也会改善,所以三皇叔写的格外认真。
我看着烛光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有一个浅薄的身影映在后面的墙壁上,看上去格外宁静祥和。
此时的他根本不是战场上所向睥睨,战无不胜的战神,也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凌皇,而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孩子做平日里不屑做的事,也可以为了孩子改变自己,他是简单的,却也是伟大的。
我看着看着便看痴迷了,三皇叔做了父亲以后更加有魅力了,月牙色的锦袍勾勒出完美的曲线,虽然瘦了很多,可是依然线条优美,迷人。
他的侧脸更加完美,如谪仙般的倾世侧颜会时不时地露出满足的微笑,而后又蹙眉继续专注地看着红纸上的字。
他的手修长有力,拿着毛笔的时候就像在指点江山一般,自信,肯定,带着一往无前的期盼。
我不由托着下巴歪着脑袋想着,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竟然能够找到三皇叔这样完美的男人,这福气可真是逆天了啊!
可能是我的视线太过炽热,三皇叔被烫得有些受不了,他转头好笑地看着我问道:“你要偷看到何时?也不怕孩子笑话!”
我低头看了一眼睡得云里雾里的孩子,笑着小声地说道:“小家伙早就已经会周公去了,我自然是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啦!”
三皇叔被我炽热的视线弄得有些害羞,他用毛笔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道:“你说本皇写这样的字体,应当没有人知道是本皇写的吧?”
我微微一笑,长寿殿里那么多黑影,时时刻刻都在保护着三皇叔,同时也密切地关注着三皇叔的一言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