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擅长这种活,你不用担心。”白景聿往前探了探,正色道:“我注意到你在笔录里提到死亡循环这个词,我想具体问问你的理解?”
白景聿眯着眼睛,光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显得那双漆黑的瞳孔更加深不可测。
再一次近距离面对那双外人看起来可以洞穿人心的眼睛时,宋寻已经显得十分坦然。
只不过宋寻有些出乎意料——他本以为白景聿会问他有关现场的情况。
于是宋寻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应该听说过,枉死的人会不相信自己已经死掉,他们的魂会被卡在阴阳两界之间。出于执念,在死亡后,尤其是头七天内它们会反复出现在死亡现场,直到被阴差带走。”
宋寻说完顿了顿,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有关这些涉及到灵媒方面的内容,大部分是我这些年亲眼所见后,综合了一些古籍,最终自己整合的结论,也不一定就完全对……”
白景聿点点头,却并没有对宋寻说的话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怀疑,“你说的情况我确实知道,据说有些农村的土办法是在灵堂的地上铺一层香灰,半夜锁上门。第二天看地面有没有出现脚印,以此来判断死者灵魂是否已经归西。”
宋寻点点头:“这个办法确实可用。”
“但是你不觉得太过于巧合了吗?”白景聿突然蹙眉,“并不是所有枉死者都会出现死亡循环,每天有那么多死掉的人,而发生这种情况的几率微乎其微——要不然阴差每天在大街上抓人,不得忙死?”
宋寻不置可否:“所以你的意思是?”
“所以我刚才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所有和神秘图案相关的案件,会不会这其中的相同点就是你所说的死亡循环。”想来侦破工作的责任和压力巨大,白景聿手指不由自主地捻着笔盖,这个习惯动作暴露着他有意克制着的焦虑情绪。以至于宋寻一低下头便注意到他手下那只塑料笔盖的印刷部分已经被磨掉了一小块图案。
于是宋寻缓缓问道:“发生在富灵路车祸之前的案件中,你们曾经遇到过其他死亡循环的情况吗?”
白景聿顿了一下,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这个问题。
宋寻等了一会儿,在这期间他看到白景聿的神情似乎陷入了一种沉思和茫然,于是他猜测,大概白景聿自己也没有明确的答案。
果然白景聿冷静下来摇了摇头,“先前我们的侦查方向没有往那方面想,所以我并没有特别在意过这个——你知道的,我的触灵能力并没有你那么高,如果不刻意去留心的话,我很难注意到这方面的问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景聿这句话音刚落,宋寻便思索着问道:“白警官,我方不方便问一下,有关这一系列案件,目前涉及到几个死者?”
白景聿道:“连上今天这个郑东来一共是五个。不过富灵路车祸那一次,当场死亡的只有邹卫国一人,而且图案只出现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所以我认为严格来说……只能算四个。”
宋寻道:“你还记不记得车祸前的一次案件发生在什么时候?”
白景聿道:“两个月前,我记得是去年的9月23日中午。受害人为一名中年男性,监控显示他是一个人跳桥坠江身亡,图案出现在他跳下去的桥面护栏上——那起案件最终被定义为自杀。”
宋寻道:“再往前一次呢?”
白景聿仔细想了想,甚至特意翻开手机查了下聊天记录的关键词。
其实他本可以直接下楼把卷宗拿过来看,不过他本能地暂时不想惊动支队其他任何人。
“第一次案件大概在5月中旬,死者同样为中年男性,死亡原因为误服药物后引起不良反应而暴毙。”白景聿合上手机屏幕,“他死之前极为痛苦,图案以血书的形式被画在了房间的墙上。那个场面太过于震撼,我永远忘不了刚踏进房间那一瞬间的心情。”
气氛随着白景聿的描述突然诡异了起来,甚至连带着周围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宋寻微微侧着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他突然抬起头,对着白景聿不紧不慢道:“这样吧,明天中午你带我去桥上看看。”
白景聿显然有些意外,然而他随即反应过来宋寻想看的并非是事故现场,“你是想去找死亡循环的证据?都过去这么久了,能行吗?”
宋寻道:“虽然找到线索的希望渺茫,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毕竟如果凶手的真实目的是为了制造亡灵的死亡循环,那么他一定不会让亡灵轻易解脱。”
宋寻说的很认真,看起来确实是真打算帮白景聿这个忙。
这个主意正中白景聿下怀,白景聿忍住了嘴角一丝弧度,在那一瞬间他甚至对自己曾经怀疑过宋寻而产生些许的愧疚。
虽然白景聿内心深处还有一些疑问,不过经历了这一晚上的折腾,面前这个斯斯文文的医生突然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好在这种无缘由的杂乱情绪没有来得及挥发太久,会议室外,警花夏冉冉突然敲门,然后探出半个身体在玻璃窗外朝他挥手:“白队,影像技术组刚刚把商场的监控恢复了,问你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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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组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商场中庭的监控视频,视频内记录着发生最初盗窃纠纷的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