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货的钱款,以后都要从鱼档走了?”上下打量着这位钟大掌柜,陆俭饶有兴趣的问道。kanshuchi
“正是。”钟平含笑解释道,“鄙帮如今在番禺只有这一个铺面,帮主交代了,让我先负责钱款,将来恐怕还要交给别人。”
“哦?将来可是要交给民生银行?”陆俭立刻追问。
钟平不慌不忙的摇了摇头:“我就是个鱼档掌柜,哪里知晓这些事情。”
你这鱼档的可不算小了,陆俭唇边露出了笑容:“钟掌柜过谦了,只收服疍民一样,足见本事。”
钟平笑了笑:“多亏帮主指点,我们这些做下属,只需听命行事即可。这鱼档也是初建,今后还要陆公子多多关照才是。”
他的话倒是跟他的人一样,四平八稳找不出什么错处,只论出身,一个小渔村的船老大能如此已经相当出挑了,伏波识人的本事倒是跟之前一样,让人赞叹。不过对于陆俭而言,最让他刮目相看的,还是伏波对大局的掌控,只是收服疍民一样,就能让赤旗帮在南海立足了,偏偏谁也弄不清楚他到底给疍民了许下了什么好处。只是些钱财,恐怕没法让这么多居无定所的贱民听话,再者说,没人比他更清楚赤旗帮现在的财力,对方应该也没那么多钱收买人心。
难不成还是落在了那个民生银行上?如今赤旗帮的所有手段,就数这个“银行”让他看不透,放贷的利息太低,存钱的利息又太高,根本就是入不敷出。为了赤旗帮的声誉,伏波也不至于临时反悔,自砸招牌吧?那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不过这些事情,在钟掌柜这里是问不出了,说得多了恐怕还会引起对方的警惕,陆俭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随便聊了几句,就端茶送客了。
等人走后,他就命人把陆楠招了过来,问道:“之前的清单,你可曾漏了什么?”
陆楠头皮一紧,赶忙答道:“小的哪敢漏了东西,船上大大小小货品全都写了,连那些人私带的货物也没漏过。啊,对了,万一有人还藏了钱,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
那他计算的数字应该是没错的,寻常的货物都交到了他手中,得钱多寡更是清楚明白。就是胡椒一样,恐怕是给了青凤帮,这样买好青凤帮倒也不奇怪。
微微颔首,陆俭又道:“那你觉得伏帮主其人如何呢?”
陆楠眼中闪过畏惧,迟疑着道:“伏帮主是个奇人,若是事先不知,怕不是没人能猜出他的身份……”
陆俭看着对方,冷冷道:“说真话。”
陆楠哽了一下,偷眼看了看陆俭的表情,小心道:“心思诡谲,手段毒辣,假以时日,必能成为一方雄主。”
陆俭笑了:“你眼光倒是不差,可惜明白的迟了些。”
见陆俭没有斥责,陆楠大着胆子补了句:“家主,这样的人物可不好驾驭,说不得将来会成阻碍……”
陆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是让我防着他?”
陆楠脊背一凉,险些没跪下来,赶紧低头道:“家主自有安排,小的不敢多言。”
要是让他选,那陆俭肯定比姓伏的也可怕多了!再怎么厉害,姓伏的也不过是个海上贼寇,陆俭可是正经的世家出身,还疯的这么厉害,是能招惹的吗?他这些时日可尝尽了苦头,见了不知多少人的脑袋,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少说话为好。
看着当初意气风发的陆大老板如此模样,陆俭轻笑出声:“我与赤旗帮如今可是盟友,伯乔还当谨言慎行。”
陆楠汗都快下来了,不住唯唯称是。陆俭却没再多看他一眼,当初他也曾三番四次想要查清楚伏波的出身来历,想要把他收归麾下,为自己所用。然而接触的越多,陆俭就越是发现此事不可为。那就不是个肯屈居人下的,不论是什么“把柄”,对方恐怕都不会放在心上,而且多半还要因此撕破了脸。到时候面对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可不是开玩笑的,说不定哪天派个刺客,自己就莫名其妙死在床上了。
既然无法掌控,那不妨换一个思路,做个下注之人。天下将乱,不知有多少枭雄将起,他可以结交蓑衣帮,自然也可以对赤旗帮投下些注码。而且比起远在千里外的蓑衣帮,这南海将来恐怕就是长鲸帮和赤旗帮相争的地盘了,虽说现在胜负分明,不必多言,但是陆俭还是希望赤旗帮能胜的,毕竟长鲸帮是不折不扣的悍匪,只是信誉就不知差了赤旗帮多少。
不过世事难料,他总要多做些筹备才行。
被敲打了一番,陆楠临走时还心有余悸。陆俭是饶了他一命,但是想要重新执掌船队,还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不过如此艰辛,他心底也不免有些庆幸,若是还被赤旗帮抓着,他可就未必能活了。
唉,也不晓得之前那些船员,如今都是何下场,赤旗帮总不能把那数百人都杀干净了事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陆楠不由打了个哆嗦,赶忙低头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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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头目,小的在西南那片林子里瞧见了油椰子,这树小的曾在南洋见过,六月开花,九月结果,果子虽硬,但是里面油水不少,听说还有人用树皮编绳,小的绝无虚言……”一个衣衫褴褛,胡子拉碴的汉子可怜巴巴道。
林虎耐心听他说完,便吩咐道:“派几个人跟他同去,看看那油椰子是什么玩意。”
那汉子赶紧道:“现在还没结果,但是肯定是油椰子,头目放心,小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