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愕然地看着萧瑾瑜,“王爷……你爹的案子要是翻不了,让人知道了,是不是我和平儿也得死?”
萧瑾瑜轻轻地点了下头,用尽全力攥着楚楚的手,好像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不见了,“这案子是皇上的爷爷判的,就是皇上想帮我,也要有证据,否则就是大逆不道……平儿是我的儿子,这个改不了……你可以不是我的娘子……”
“不可以!”楚楚扑进萧瑾瑜的怀里,搂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必须是你的娘子!必须是!”
“再商量商量……”
萧瑾瑜的声音虚弱却平静,好像是从天外传来的,楚楚急得快哭了,“这个没得商量!”
“楚楚……在楚水镇的时候跟我说的话,都不记得了?”
楚楚愣了愣,抬起头来,仍没松手,“我说什么了?”
萧瑾瑜浅浅地笑着,好像临终的人在回忆一件这辈子最美好的事,一字一句说得百般珍惜,“在楚水镇,我快死的时候……我听见你说,我身体不好,要是没人给我摆灵位,没人给我上供,没人给我烧香撒纸钱,我就吃不饱,又没钱,那些被我送进阎王殿的坏人要是欺负我,我就没办法了……所以你必须活着,我这么没用,没你不行……”
楚楚心里像是被人扎了一刀一样,疼得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不许说!不许说!你那么有本事,肯定能赢他!”
萧瑾瑜吃力地抬起手来,轻轻抚上她脸颊上的泪痕,却发现那些滚烫的泪水越擦越多,不由得轻轻叹气,缓缓地道,“楚楚……我所有的本事,全都是他教的……”
楚楚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样,突然呆呆地愣住,看着这个虚弱地躺在床上的人,萧瑾瑜一向要强,还总爱逞强,楚楚从没听他这样平平静静地说泄气的话,更从没在他眼睛里看到过这么清晰的脆弱无助。
她只顾着恨薛汝成害他的爹娘,害萧玦,如今又来威胁他,一时竟忘了那个人是从小看着他长大,他像敬重亲生父亲一样敬重了二十多年的先生。这样一个从小依赖的亲人突然成了仇人,换作是别人恐怕早就崩溃了。人被病痛折磨的时候本就脆弱,他病得成这个样子,还在极力保持冷静,她居然一时着急,一句安慰的话也没对他说,就逼着他去对付这个人了……
楚楚抬起手来,两下抹干净眼泪,轻轻地吻在萧瑾瑜的眼睛上,“王爷,我知道你有一样本事不是他教的。”
看着刚刚还哭得像个泪人一样楚楚突然安静下来,还认认真真地说出这么一句话,萧瑾瑜愣了愣,“什么……”
楚楚眨着哭红的眼睛,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招人喜欢。”
萧瑾瑜被这句话噎得差点儿背过气去,着实咳了一阵,才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是想说……让我去讨他喜欢,他就能听我的话,认罪伏法了?”
楚楚愣了愣,看着萧瑾瑜那张苍白清瘦得让人忍不住心疼的脸,抿了抿嘴唇,“要是能这样……那也挺好。”
萧瑾瑜额头一黑,合上眼睛把头偏向了一边,他那颗已经出了毛病的心脏实在经不起她这样刺激……
楚楚搂上了他的脖子,凑到他脸上亲了一下,“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萧瑾瑜懒得睁眼,“那是什么意思……”
“我是想说,虽然你的本事都是他教的,但你招人喜欢,愿意帮你的人多,总不会所有愿意帮你的人的本事全都是他教的吧。”楚楚在他怀里蹭了两下,“反正我的本事就不是他教的……我要是不要你了,你就少了个帮手,可就更难赢他了,你那么聪明,才不会干这么傻的事儿呢,对吧!”
萧瑾瑜身子还冷,心已经被怀里这人不合逻辑的逻辑暖化了,睁开眼睛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还没开口,怀里的人突然一骨碌爬了起来,瞪圆了眼睛盯着萧瑾瑜,“王爷,我差点儿就被你糊弄过去了!”
萧瑾瑜被训得一愣,“嗯?”
“咱俩的亲事是皇上定的,咱俩谁也休不了谁!”
萧瑾瑜默默叹气,像是遗憾,又像是放心下来,“好像是……”
“什么好像呀!就是!”
“是……”看着楚楚一脸要找他算账的模样,萧瑾瑜抿了抿不见血色的嘴唇,拉着楚楚温软的小手,可怜兮兮地看着那个气鼓鼓的人,“我冷……”
楚楚顿时没了脾气,窝回他的怀里,抱住他单薄清瘦的身子,“好点儿了吗?”
“嗯……再紧点儿……”
“这样?”
“嗯……不许不要我……”
萧瑾瑜一夜高烧,烧得有些神志不清,抱着楚楚哭了一场,哭得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样。楚楚不知道他哭的是冤死的爹娘,还是那个骗了他二十多年的恩师,但她是头一次见萧瑾瑜哭成这个样子,心里难受得很,也止不住地掉眼泪,于是本想早说完正经事儿早回家睡觉的景翊只得盘腿坐在房梁上看着这夫妻俩抱在一起哭了一晚上,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带来的一叠纸和一幅卷轴留在屋里的桌子上,悄无声息地溜出去了。
萧瑾瑜早上烧退醒来的时候已经记不得前夜干了些什么,只觉得眼睛干涩得厉害,喉咙也干得很,楚楚也不告诉他,只是拿给他一杯水,看他把整杯水全喝了下去,又把昨晚景翊留在桌上那叠纸和卷轴拿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