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宁气极反笑,双手一撑跳上车辕,自顾自往车厢里走去:“我偏要去。”
赵明霁:“……”
那小孩坐在车辕上,不知所措地看向车厢内。
赵明霁沉声道:“坐好。”说罢扬起鞭子,驭马而去。
车轮缓缓转动,压在青石板路上,随后越来越快。
颜若宁过了气头,偷偷挑起帘子看阿霁。
阿霁驾马车又快又稳,技艺极高。从前也常常携她出游。她曾悄悄问过他:“请个马夫不就好了么?”他那时只笑而不语。
后来她才知道,君子六艺,驾车亦是一艺。可以有马夫,但驾车是作为君子必须要会的。
此刻他修长的手指握在黑色的缰绳之上,灵巧而胸有成竹地控制着骏马前进的幅度,毫不犹豫地扬鞭或是勒缰绳,干净又利落。
她只能看见他的后背,稳稳端坐,如清风明月,又如崇山峻岭,坚实又可靠,会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安心之感。
马车疾驰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
掀开车帘,颜若宁怔住:“这里是——”
赵明霁瞥她一眼:“我已说过,让你别来。”
遍地泥泞,随处可见垃圾与苍蝇,破旧的木屋交错在其间,没有窗户也没有门。
穿着破旧的男女老少穿梭在其间,每个人的气息都令人窒息。
这是闾左坊,她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你在车中等候,我派人守着。”
她犹豫间,赵明霁已经叫了两个瘦高的半大小孩来。显然他认识那两人。
她怎么不知道他会来这种地方?
清俊的公子与肮脏的闾左坊,一点也不搭。
“阿霁。”
她跳下马车,一脚踩进泥泞处,金蝶染灰。
几步追上他,她负手在背后,步子迈得大大的,弯起眼笑道:“我与你一起去。”
赵明霁眸中闪过诧异,很快收了神色,往前匆匆而去。
一路泥泞,时有恶臭传来,路边人污浊的眼从她出现,一直盯到她背影消失。
“你若是觉得……”他蹙眉看向她。
“没关系。”她悄悄离近了他一步,小声说道,“你在我旁边就好。”
他挪开视线。几人继续前行。
很快到了闾左坊最深处。那里有个破破烂烂的院子。
“赵先生,快去看看阿天吧!”那小孩子急得快要哭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他一边沉声问道,一边伸手推开了破旧的房门。
歪歪斜斜的格栅门里面,随意铺着几堆茅草,上面搭着破了洞的麻布,权当作床。
有一张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污血的小孩,周围围了十来个孩子,见他们进来,都纷纷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