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知,或许有吧,我也没去过。”
“那……”先前说话那士兵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凑过去,“那前头马车里,坐的可是圣上?”
“不知。”被问及那士兵摇摇头,“光是东城门就出了两辆马车,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圣上,不是就不是,不是我们就转一圈再回去,你放心,等仙岛行宫建好了,圣上一定带我们去。”
闻言,习青一颗心猛地沉下去。
他只看到东城门出来两辆马车,下意识以为沈靖就在其中一个,是以跟罗林分头追来,而看不见的其他城门,或许还有更多个“沈靖”同时出城。
习青暗骂一句,可现在再回上京找人报信已经来不及,只能速战速决,先把这个沈靖杀了再说。
他伏低身子往前爬了几步,这期间在不断找寻御城军中有何破绽,最好能让他快速去到沈靖跟前,免去拖沓,然后一击致命。
一夜暴雨后,余江水几乎漫上两岸,河岸前后左右无桥无船,要么沿余江去上下游找船渡河,要么给马车按上翅膀飞过去,除此之外,习青想不到其他办法。
果不其然,御城军原地歇息片刻后,突然变换起队形,明黄马车也随即调转向南,竟是要原路返回!
这是个好机会!习青不再等,迎头冲上去,力道之大速度之快,爪子踏下时将泥土踩入三分,离去时扬起泥浆,而后留下一道道水坑。
御城军众人只见雨幕中跑来一道白色身影,他们似是吓傻了,连拦都没拦,就这样让习青冲到了马车跟前。
习青一头撞进马车,高高跳起,正待挥爪,却发现里面竟是空空如也。
——沈靖这次连替身都懒得安排,只放了几辆空马车出城!
意识到又被耍了,习青情绪濒临崩溃,他赤红着眼仰天长啸,发出一声狼嚎,已然将沈靖恨到了骨子里。
这时马车外传来隆隆脚步声,御城军千人围成一道肉墙,高举着手中长刀,齐步向马车逼近。
待来到跟前,其中将领轻蔑一笑,“圣上说了,妖狼向来狡猾,行踪不定不易抓捕,所以这一招,叫瓮中捉鳖!”
几人同时抬手,只听得“噗噗”几声,马车四周插进一圈长刀,只露个刀柄在外,狼嚎也骤然停下。
他们各自交换过眼神,正待上前查看,却听见“嘎嘣”一声响,手中长刀再抽回时,只剩了一半。
“嘭”地一声,马车门被踹出去几米远,将站在门前的士兵直接拍晕,众人一惊,纷纷转头向马车顶看去。
那里站了一个少年,上身赤裸,露出紧实的肩背和臂膀,下身仅用一张明黄窗帐围住,修长的腰肢和双腿隐没其中,他嘴中衔一把断刀,正是从长刀上掰下的另一半。
少年似是忘了自己如今处境如何,他头颅微垂,双手高举攥起长发,慢吞吞扎着马尾。
这时雨声骤然变大,豆大雨点拍在光裸的肩头,溅出一簇簇细密的水花,又沿着后背没入腰臀。
“骗我……”马尾终于扎好,习青取下嘴中断刀,撕下车顶的帷帐缠出刀柄,而后一一看过底下的人,“你们,不,得,好,死!”
天地黯然失色,滂沱大雨中,习青腾空而起,借力旋身,将马车顶一脚踹出,瞬间便击倒一片。
他长发一甩,于空中悬留一串水珠,在长刀逼近面门时翩然侧身,而后高高扬起手中断刀,用力砍去,那只手臂连着长刀瞬间落地,痛哭声在耳边响起,又被习青一拳堵了回去。
纵然对方有千余人,习青也毫不怯懦,他已经许久没有过这般热血沸腾的感觉,那种面对群群野兽时,面对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时,却仍旧毅然迎敌的果敢。
疾风邀骤雨,刀光泄血影,招招凌厉,搅得个天翻地覆,习青愈杀愈勇,手下麻木,刀刀致命。
御城军众人竟不敌寡手,纷纷后撤,将习青留在包围圈中,而后听得一声号令:“上弩箭!”
习青满脸血雨,眼尾潮红,马尾在打斗中变得松散,软塌塌搭在肩头上,他眼带轻蔑,往树林中冷冷一瞥,那里藏着一队弩箭手,在得到命令后,泛着银光的箭头齐齐朝他举起。
“你们想杀我?”习青歪了歪脑袋,表情疑惑,“若是这么容易就杀得了我,十年前我便死了。”
他要让沈靖知道,招惹狼族的下场,就是身败名裂!死无全尸!他会将沈靖剥皮去骨,叫他生生世世只能做畜生!
御城军将领被习青妖魔般的模样吓得连连后退,他不敢再等,连忙朝林中再次号令,“放箭!放箭!给我杀了这只妖狼!”
话音落下,预料之中的箭矢却未射出,那将领心慌意乱,隔着雨幕朝树丛大喊道:“放箭!我让你们放箭!你们干什么——”
话戛然而止,墨色树丛发出“簌簌”声响之后,几只灰狼突然从中跳了出来,他们嘴边俱带着血迹,眼神冰冷,喉间发出低吼,脚下则是弩箭手冰冷僵硬的尸体。
狼群中领头的是一只体型娇小的白狼,那白狼眼睛眯起,看清习青的位置后,她微俯下身子,冲出去前高高仰起脖子。
“呜嗷——”
像是得到什么讯号,身后狼群如那脱了弓的箭,朝御城军飞速奔去。
习青眸子一亮,目光灼灼看向白狼,嘴角露出一个毫不掩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