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王青云的时候,她正跟个宫里来的女官练习进退礼仪。
什么时候起身,什么时候弯腰,什么时候举手,何谓是举手投足皆有学问。
她站在屏风后头,见王青云一遍一遍地从屋子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双膝跪地,双手掌轻触地面,腰与地平,低头,问安,起身,一共练习了有十来遍,那女官才道:“这肃拜之礼最是要紧,祭祀天地宗庙,不可有丝毫差池。”
王青云道:“玉裁姑姑辛苦了。”
便请那玉裁姑姑喝茶稍歇。
王青云的贴身丫头赏月这才从屏风后头出来,回说:“卫五娘子来了。”
王青云忙告假。
那玉裁姑姑道:“常听人说这卫五娘子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可惜之前她进宫,我不曾见过。不如请来一见。”
赏月便转到后头,领了她出去。
锦鱼这才看清楚这玉裁姑姑其实年纪也不过三十上下。
心里倒奇怪起来。一般女官到了二十五岁可以放出宫。要么这玉裁姑姑是谁的心腹,主人舍不得放。要么这姑姑与众不同,不愿意出宫。不管哪一种,想来能被派来教导太子妃,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还需要谨慎对待才是。
便十分恭敬地给这位姑姑见了礼。
那姑姑果然十分满意地道:“卫五娘子客气了。如今江承旨在御前行走,听说折子写得不错,很得皇上的青眼呢。”
江凌回家倒从来没吹嘘过自己在外面如何,不过有时候他们跟她爹商议政事,她也能听出来一二。江凌不是科举出身,拔擢得又太快了,在枢密院,受了些白眼排挤。所以才下苦功学习写折子。如今似乎是好些了。勉强站稳了脚跟。
她忙谦虚了几句。又从身上摘下装了些银锞子的荷包,送给这姑姑。
这姑姑倒也没跟她客气,收下之后,便识相地说今天的功课就到此为止,由丫头带着退下了。
王青云这才浑身一松,往圈椅里一窝,完全没有半点刚才那端庄优雅的模样。
赏月上前跪在地上给她锤腿,另一个丫头给她倒茶。
她连喝了好几杯,才停住。
锦鱼不由觉得好笑,这样的王青云她还是头一回见。
王青云见她笑,不由也苦笑起来:“我再不知道做个太子妃竟有这么多的繁文缛节,累也累死了人。”
这话多少有些不敬。
不过屋里除了她跟豆绿,就只有王青云的两个丫头。
锦鱼便笑道:“以后习惯了就好。都是别人给你肃拜,你自己倒不用这般辛苦了。”
王青云便笑起来,伸了伸腿,道:“你们两个退下吧。”又看了一眼豆绿。
锦鱼笑道:“你们把豆绿也带下去吧。可别欺负了她。”
那两个丫头都笑起来。赏月笑道:“我们哪敢呀。”
便都去了。
偌大一间花厅只有她们两人。
王青云问:“你偏挑了今日来,想是你家三郎陪你来的?”
锦鱼笑着点了点头。今日朝庭沐休,王青云自然是知道的。
王青云便歪着头,趴在八仙桌上,半天不说话。
锦鱼也不多嘴,只捧了茶碗慢慢啜着。
半天才听王青云喃喃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锦鱼,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锦鱼又难过,又心虚,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了想,道:“其实我当时选我家三郎时,也是稀里糊涂。不过是傻人有傻福罢了。太子殿下也……”
话没说完,就听王青云哼了一声:“你知道柯秀英是怎么回事么?”
锦鱼摇摇头。
王青云明明趴在桌上,也看不见,却像是知道她的反应一样,接着道:“原来的太子妃是承恩公洪家的人。”
锦鱼虽然听得有点不明所以,但也没打岔。承恩公洪家,也就是皇后娘娘与敬国公夫人的娘家。
承恩公家比敬国公府还在显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