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烨盯着他的手指,然后用鼻尖轻轻蹭了一下指腹。
“…………”王滇沉默两秒,蜷起手指幽幽道:“别撒娇,我不吃这套。”
梁烨勾了勾嘴角,王滇顿了顿问:“真的只有六成?”
“六成不算少了。”梁烨歪了歪头,“如果你做生意有六成的把握,你做不做?”
“做。”王滇毫不犹豫道:“哪怕只有四成,也敢拼一下。”
梁烨眉梢微动,咧开嘴冲他笑得灿烂。
——
王滇去看赵岐的时候,他正在跟自己的副使下五子棋,对方看上去兴致缺缺,却不得不陪着他玩。
赵岐看见王滇十分高兴,“看来梁帝没事了。”
“侥幸捡回条命罢了。”王滇客客气气地拱手行礼,“这次事发突然,招待不周,还望二位见谅。”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事发突然”是怎么回事,但表面上大家还是要装装糊涂,礼貌性地批评一下谋反的黑甲卫,两盏茶下肚才谈到了正事。
“赵梁两国素来交好,早在一百多年前便有频繁的商业往来,两国都因此受益颇多……”王滇面不改色地扯淡,事实上赵梁两国在通商方面一直闹得很僵,尤其是针对交界处云水所属权的问题兵戈相见不下数十次,但他偏轻轻揭过,“当然偶有小摩擦,云水渔业资源丰富,咱们若是因为这点小摩擦放着钱不赚,那才是损失……”
这种开诚布公的谈判方式着实新鲜,赵岐越发觉得王滇坦诚可交,“那依你之见,我们两国当如何?”
“划水而分太繁琐,对长久发展也没什么实际的好处,不如我们签订协议,约定得利赵梁两国三三分,剩下的四分用来修堤筑坝,彻底解决了云水的决堤之患,引水灌溉良田,您也知道,我们梁国河西郡今年年初遭了水患,而赵国的城池也没能幸免,若此事成了,不止于赵梁有益,造福的更是往后百代子孙……”
赵岐沉吟点头,旁边听着的副使忍不住打量了王滇一眼。
外面秋阳正好,王滇同赵岐交谈良久,直到夕阳西斜。
“……东辰之所以强盛,就是因为申尧当机立断改革,商业繁荣军队强大,才能民富国强,赵国改革举步维艰,北梁更是遥遥无期……如今东辰势强,赵梁两国势弱,左右不过唇亡齿寒,若再不联合起来,被吞并不过迟早的事情。”王滇拱手道:“陛下体恤百姓,不远南赵百姓受兵戈之苦,我们陛下亦如此。”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王滇才起身告辞。
副使送走王滇之后,回来便看到赵岐神色凝重地坐在那里,忍不住道:“此人颇有才能,若能为我们所用——”
“我倒是想,但寿宴上你没看到吗?梁帝遇刺他看起来快发疯要杀了所有人……”赵岐说:“而且他跟梁帝是亲兄弟,梁帝信任且重用他,他又视梁帝如命,咱们就别自讨没趣了。”
那副使面色有些扭曲,“亲兄弟?我还以为……”
“人家分明是兄弟情深。”赵岐揶揄道:“林渊,你自诩君子,想得却全是肮脏之事。”
林渊恼怒地瞪着他,“赵岐!”
“直呼皇帝名讳,朕早晚砍了你。”赵岐拿手往他脖子上虚虚一劈,“收拾收拾,准备扯呼。”
林渊皱眉道:“现在?”
“梁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管是结盟抵抗东辰还是通商治水对咱们都没坏处,之后就是底下人的活计了。”赵岐道:“接下来北梁大都肯定要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等梁帝腾出手来把咱们扣住让赵国拿地换人?”
林渊道:“梁帝应当不会这么做。”
“你见哪个皇帝一个寿宴杀尽半数朝臣?”赵岐啧了两声,“又狠又疯,我才不要把自己的小命放在这种人眼皮子底下,立刻马上走。”
林渊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半点君王气度都没有。”
“我讨饭的时候更没气度。”赵岐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往他屁股上一拍,“走吧,林大公子。”
林渊气得满脸通红,“成何体统!”
赵岐哈哈大笑,爬到床底去掏自己藏起来的金银,翻了半晌,抓了三两碎银子放到了桌子上,拽了张信纸出来,“过来帮忙写几个字。”
“不帮。”林渊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