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他们都是不善家务的人,某天煎鸡蛋油锅起火,差点把半个厨房烧了。因为物业公司要来修房子,两人总算开始动手收拾那些堆得到处都是的东西。苏敏在客厅角落的鞋堆里发现一双棕色皮鞋,没有原配的鞋盒,装在一只半透明的pvc塑料盒里。她一时好奇,打开来看,鞋面上有浅浅的折痕,像是有人穿过,鞋码是四十三号,而方书齐的脚是四十一码。
“你前男友脚挺大的哈。”她大大咧咧的嘲笑他。
“朋友送的,鞋码搞错了。”他回答。
“谁?”她并不认真的刨根问底。
“梅玫。”
“她干嘛送你鞋?”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你不是说那帮模特思路一个比一个怪嘛。”他反过来笑她。
“那你干嘛还留着?大了两码,根本不能穿吧。”她开始摆出一幅不依不饶的架势。
“这是christianlacroix,绝版,所以留着。”他回答,看起来很坦诚。
那是大萧条第二年春天发生的事,christianlacroix做完那一季就申请了破产保护。苏敏撇撇嘴,装作将信将疑,直到他来哄她。
可惜她没什么演技,又很怕痒,一会儿工夫就绷不住了,挣扎着讨饶:“你放开我,痒死了,求求你让我笑完,让我笑一会儿……”
他只好放开她,她就一个人滚到一边去笑做一团。
27
我所创作的东西是要被销售、被推广、被使用,并且注定最后会被丢弃。
——toford
四月,凯瑟琳王又一次飞来北京。
kee所有人聚在一起开了个会,凯瑟琳在会上宣布,轩雅集团将投资三千万,获得kee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她同时强调,轩雅投资的是这支优秀的团队,入股之后,原先的管理、设计团队都保持不变,她在五个董事席位中只占一个席,会不遗余力地利用集团的资源以及她个人既往的经验帮助kee发展,但不会控制公司的日常经营。
这番话说得有如结婚誓词般动听,在座的人未必全信,却也听得十分开心。
很快,凯瑟琳说的那三千万来了,律师们也来了,占了最大的那间会议室,摆开笔记本电脑和一叠叠的法律文书。轩雅入股之前,kee的大股东一共有四个,方书齐、戴维梁和孙迪,再加上一间民营投资公司,是孙迪的老爸牵的关系,只出钱不出主意,典型的silentpartner。因为股东不多,又都是关系很铁的朋友,自始至终都没设董事会,一直是方书齐任执董,大小事情都是大家商量着做,没有什么矛盾。这次加进一个轩雅,一切都正规起来。有了五个席位的董事会,公司里每一个有股份的人都一一被请去面谈,签了新的股东协议,还有几个核心团队的员工拿到了一部分期权。
方书齐并没有告诉苏敏协议的具体条款,苏敏也没多问,但有些文件难免经过她的手,其中的内容她大致也知道了一些。她在合同里瞄到几句话,觉得有些疑问。一条是轩雅的“一票否决权”,凯瑟琳在会上说不会控制公司的日常经营,但协议里却写着,轩雅的代表在一大堆与公司经营相关的事情有一票否决权。另一条是合同中约定的目标业绩,如果经营上不能达到预期,到时候轩雅将再拿走一部分股份作为补偿。
苏敏觉得这两条听起来有些可疑,恰巧戴维梁就在近旁,她便向他讨教。
但戴维梁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些都是标准条款啦,这年头,随便找谁投资都是这么几句话,人家毕竟是真金白银出了钱的,还怕我们拿了钱就跑了呢。”
苏敏在一旁不以为然地看着他志得意满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内奸,私底下找方书齐合计,提醒他这可是要白纸黑字落下的,是不是要另外找律师看一下。方书齐听她说了她的疑惑,非但不急,反而笑她这么快就当起“发财娘子”。苏敏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不禁愤愤。
方书齐又反过来安抚她,说那些合同早已经有律师看过了,这两个条款确实如戴维所说的,是习惯做法,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至于“业绩对赌”,按照公司的计划,两年市场开拓期之后,kee是应该可以实现盈利的。而且,为了保正原先创业股东的股份不会被后期追加的投资过分稀释,他还和轩雅另外还签了一份备忘录。
苏敏听他说的这么条理明晰,便也放下心来。但回头细想,总有些不妥帖的感觉——此次,轩雅投资三千万,占百分之三十股份,也就是说kee成立短短两年,已然可以号称身价过亿,单看业绩却仍旧惨淡,销售毛利是有的,但投在公关、广告宣传上的钱十分可观,真正的利润尚且无从谈起。当然,以轩雅集团的实力,从长期战略出发,在高增长地区养一个暂时不赚钱的小品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些合同原定两周签完,别人都很爽气的一挥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唯独孙迪的那份迟迟没有拿回来。先是凯瑟琳找她谈话,两人在会议室里关了很久,而后方书齐又和她谈了几次,都是非正式的场合,比如一起吃午饭,或是大清早的在苏州河边散步。这些苏敏都看在眼里,却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谈些什么,问方书齐怎么回事,他也不细说。苏敏知道他脾气,他不想说的事情,再怎么追问也没用,便只能静下心来等着看事态如何发展。
很快就到了月末,凯瑟琳按原计划飞回巴黎,轩雅入股的事情貌似尘埃落定,与之相关的广告宣传和公关企划都将很快跟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