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戴维:“你真的决定要离开kee?”
“闹到这一步,留下来好有什么意思。”他回答。
“方书齐什么态度?”
“他的态度还不够清楚?”戴维冷笑了一声,“从头到尾他都计划好了。”
“你说什么计划?”
“先是孙迪,再是我。我们认识快十年了,他一直是个很decent的人,至少比我地道多了,没想到会跟我们来这一手。”
“孙迪不因为觉得太累了才走的吗?”苏敏也不知这话是说给戴维听的,还是她自己太需要这样一个理由了。
“你还不了解孙迪嘛,只要方书齐身边一天没有其他女人,就是累死,她也不会走。”戴维梁还是冷笑,“他就是这么本事,不由得你不佩服,亲手把孙迪的希望浇灭了,请她走人,孙迪还是把股份全部给了他,而且,几乎是无偿的。那个时候,我那么相信他,根本没想过要去跟他争。”
苏敏坐在副驾驶位子上手脚冰冷的听着,心越跳越快。她当初也怀疑过,孙迪是因为她才走的,方书齐告诉她不是,她也就信了。
“我一直以为这件事你从头到尾都知道,否则你们这tig掐的也太好了,”戴维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跟薇洛分手之后,他一直没女朋友,都那么多年了,孙迪对他真是要钱出钱,要力出力。轩雅集团的投资刚到手,他就跟你在一起了,你说这算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敏在心里回答,僵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等回过神来,车已经开出市区,她让戴维随便找个路口放她下来,自己打车回去。
戴维看看她鞋子上三寸高的细跟,叹口气道:“还是我送你回去吧,时间还来得及。”
苏敏说不用。她脑子里太乱了,需要一点时间一个人慢慢的想清楚。她在路边下车,关上车门之前,又问戴维:“你接下去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找律师,打官司。”他回答的很坚决,“他要玩脏的,我奉陪。”
戴维的车开走之后,苏敏等了很久才打到一辆过路的出租车,一路上就跟梦游似的,司机问她话都听不到,手机响了也不接。等车开回商场,天完全黑了,派对也已经开始,五楼玻璃房门口的签名墙上写满了龙飞凤舞的名字,红地毯上都没人了。
她走进去,看见方书齐正站在一群人中间,不停的有人跟他寒暄合影。他只远远的看了她一眼,根本没工夫过来问她跑哪儿去了。珍妮弗就跟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部黑莓一部手机外加一部对讲机,耳朵里还插着耳机,一刻不停的忙着,照旧春风得意笑靥如花,看起来成熟干练,似乎她不在也没什么影响。
直到派对结束,苏敏什么事都没做,干脆把手机关了,坐在吧台边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突然发现跟着方书齐这一年多,自己的酒量还真是练出来了。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她就好像中了某种魔障,脑子里神经病一样过着纷乱的画面——他们合抽一支烟,用一个杯子喝水,第一次去巴黎,她把一枚珍珠耳钉别在他的衬衫袖口上面,他在深夜的画家广场上吻她;在米兰,他在她手背上画画,她坐在踏板摩托的后座,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或是在诺曼底的海边,他的眼睛映出艳阳下的大西洋特有的墨水蓝,有好几次他差一点就要对她说“我爱你”,但最后都没说。
全都是些凌乱的细节,颠三倒四,反反复复。渐渐的,她自以为想明白了,就像戴维梁说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她太笨了。
深夜,多数人都散了,方书齐才得空过来找她。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看你脸色不好。”他这样问她,语气里还是透着关切的。
她摇摇头,什么都没说。面对他,她已经分不清楚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了。
他带着她下楼,临走还不断有人跟他握手,说着赞美祝贺的话。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兴致很好,特地绕道又去看了一眼底楼新开张的店。
营业时间早已经过了,店门关了,店堂里只亮着不多的几盏灯,成列着正冬季的新货。相邻的铺子清一色都是一线品牌,kee至少在气势上是毫不逊色的,落地玻璃橱窗擦得纤尘不染,镶着黑色金属边框,嵌在米白色花岗岩立面上,银色镀铬招牌还在那里静静闪着光。旁边墙上的大幅海报,还是原来的构图、原来的造型、西郊那间酒店的背景,只是人不是梅玫,换了另一个模特,也是中国女孩,新晋名模,效果自然是不错的,却不免让人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方书齐似乎心情很好,牵着她的手,一路都在说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有多少人来参加庆典,首日营业额多少,又有哪些媒体到场采访。她静静地跟着他走,听着他说,最后还是忍不住败了他的兴,问了他一句:“你真的开心吗?”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今天碰到戴维了。”她解释给他听。
他一下子安静下来,似乎过了好几秒钟,才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全都说了。”她回答。
“苏敏,”他沉默了一下,试图解释,“这种机会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能把整件事情按照自己理想中的方式做出来。你不是不知道这背后的辛苦,我真的没办法,也没这个责任,为所有人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