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刚挨上那块皮肉,谢声惟没忍住轻嘶了一声,他慌得马上停了动作,像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抬起头,眼圈染上了薄薄的一层红,声音颤颤地问,“疼吗?”
不等谢声惟开口,他又低下头去,声音里透着慌乱道,“那我,我轻一点。”
药膏是熟褐色,染在指尖上,按上膝盖,揉匀了,成了略深一些的黄。
程既口中碎碎念道,“还说心疼你呢,叫人跪这么久,都不肯松口说一句。”
他说这话时眉心蹙着,脸颊用了些力似的鼓着,很愤愤不平的模样。
谢声惟看在眼里,微微笑着,伸手去戳了戳,“祖母心里头不满我向着你,自然是要给我些苦头吃。”
“不过也就这样了,没什么再过分的,不碍事。”
指端的触感像是块儿甜糕,很软,他戳下去一侧,没忍住又去戳了另一侧。
程既心底有愧,由着他动作,又忍不住地嗔他,“我同她非亲非故的,顶撞了也没什么,我都不怕,你倒是个呆子,自己还要冲上来。”
“好歹是你祖母,回头府中传着传着,成了你不敬长辈,可怎么好?”
“况且由着我去吵,未必就吵不过她们呢?”
“你这样替我出头,只怕你祖母心里要更怪你,迁怒过去,会不会往后对你更不好了?”
他说着,便忧心忡忡起来,“我不该叫人去找你的,实在是一时着急昏了头。”
“不怪你,”谢声惟伸手抚在他眉间,揉按着,温声道,“是我着急,一听说你被人为难,就慌得什么都忘了。”
“便是心里头知道你未必会吃亏,也放不下心去。”
“只要想着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堂上,心就揪着,无论如何也舍不得。”
“我去了,哪怕能叫你少经几句不好听的话,也是值当的。”
谢声惟没觉得后悔,若真有,也只是恨自己没能到得再早些。
他捧在心尖儿上的,珍宝一样看待的人,只是一个疏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就被人这样任意地欺侮着。
就在自己踏进门的前一刻,堂中端坐着的那位向来疼惜自己的祖母,还在斥他不识抬举,话里话外带了威胁,摆明了想将人撵出谢家。
若是自己事先没留了后手,再回来时,眼前这人是不是就寻不见了。
这样的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转,就连着肝肠一并疼得难受。
不论程既受了什么罪,他都在心上一样经过一遭,甚至多出好几分去。
所以眼前人,由不得他不去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