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只觉胸口滞涩,辛酸辣苦一起涌到喉头,竟连话也说不上来,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开口,若无其事,“这么说来,奚访梧和杭意秋果然是情意匪浅,甚至连这样的信物也定制了。”
沈如晚回过神来,挑眉。
“情到浓时许个天长地久很难吗?”她不以为然,“海誓山盟容易,真要经年不改却难,我和陆娘子聊天时,她也同我说过,在她那里定制的修士,过上几年领着另一个人来定制新的同心环也是常有的事。”
曲不询喉头干涩。
连陆娘子都聊上了,若说她没有去定制过,实在是自欺欺人了。
他重重靠在墙上,不言不语,神色晦暗。
偏偏陈献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长了张嘴一样,楚瑶光一个手慢没拉住,他就好奇地问,“沈前辈,你也和人一起定制过这种同心环吗?”
沈如晚笑容里一点涩意。
“定制过一次。”她轻轻说,“可是还没等我拿到,就出了点意外,再往后,就没有必要去拿了。”
谈兴再无。
她起身,提前去赌坊,屋外竟下起了密密细雨,她没撑伞,灵气微蕴覆盖周身,步履匆匆,没多久便到了秋梧叶赌坊。
沈如晚放慢脚步,在赌坊门口停下。
曲不询跟在她后面,慢慢站住,和她并肩站在那里,静静看檐上雨淅淅沥沥落下。
过了很久,他才低声问她,“你定做的那个同心环上,刻了什么?”
沈如晚仿佛刚注意到他就在身边似的,怔然抬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记不太清了。”她垂眸,眼底都是酸涩,“好像是……”
她慢慢地说,“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第49章一声梧叶一声秋(五)
曲不询偏头凝望她。
碎琼里的天永远是昏黑一片的,淡淡的星光几近于无,檐上莲灯歪歪斜斜地挂着,在萧疏的风雨里摇摇晃晃,昏黄的灯光映在她眉眼,很凄冷。
她一直是冷冷清清的,有时就像细碎的冰雪,永远无法真正靠近她,触碰就消逝。
他心里一阵难以言说的烦躁,像是同时有无数细小虫蚁啃噬他心间,把那一道经年不愈的剑伤狠狠撕开,滋生出消解不去的戾气。
早知今日,他想,当初就不该想什么顺其自然、唯恐唐突,管他什么天意怜幽草的师兄,纵然她心里已有旁人了又怎样?当初既然没有在一起,便说明没有缘分,合该到他这里,不管是死缠烂打也好、软磨硬泡也行,怎么都要紧紧攥着她,谁也插不进来。
卑鄙便也卑鄙了,他克己自持了那么多年,又得到过什么?
“沈如晚。”他忽然叫她。
她也偏过头看他。
神容不自觉地有点破碎哀戚,如含冰雪,不太像她,那么陌生又遥远。
曲不询忽而抬手,一手捧在她颊边,微微用了点力。
他倾身,和她近在咫尺地对视,直到她幽黑眼瞳里只剩他的影子。
“看我。”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