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上《满江红》热血激昂的壮丽瑰词,众人眼前仿佛看见马蹄南望怒发冲冠的大凉兵神,于沙场之间纵横捭阖。
字与词,相得益彰。
比之柳春风和范闲更懂草书的翰林侍讲,本次主考官宋徽拍案而叹:“好一幅满江红,好一手狂草,此子当为魁首!”
揣摩许久,眼珠子几乎要落到宣纸上去,叹为观止,“此子,当成一代大家!”
范闲呵呵笑了起来,却多是皮笑肉不笑的味道,“那倒是要恭喜蔡主簿了。”这话多少有些挪揄的味道,骨里带刺。
蔡明天一笑置之。
这里面还有个小故事,周素怀最后一次制科落第,范闲也是从考官,根本没让周素怀的试卷送到主考官那去,直接以其卷上有污而沦作废卷,事后周素怀等一堆相同遭遇的寒门举子在礼部那知道真相后,当夜在西子湖畔喝酒,大骂范闲心狠手辣生儿子没**。
宋徽拿起笔,欲要在上面点名,“此取一甲罢。”
范闲却忽然伸手拦住宋徽,“这样是否武断了些,后面还有呢,不见得比此卷逊色。”
柳春风依然笑而不语。
若非女帝陛下钦点,他才不愿意来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更忧伤的是,被关在太学足足半月,没办法和那群粉颈香腮的女伎们诗酒词相会,人生顿时淡出了个鸟来。
蔡明天终究是有良心的大凉读书人,更为了避嫌,“理应如此。”
于是又看。
当最后一封考卷铺展在众人面前时,气氛骤然安静,就连无心阅卷排名的柳春风,也倏然靠近了一步,盯着那张卷子,呼吸急促起来。
《侠客行》。
大家并不陌生,蜀中那个负笈游学必将悬名咏絮录的小萝莉所作。
“行云掠流水,飘逸若龙御风,书道天人之姿也!”
柳春风一字一字看去,深呼吸一口气,这位清高孤傲的临安双垂柳之一,纠结了许久,才给出了这么一个自诩算是一语中的的评价。
蔡明天死死的盯着,“吾不如矣。”
宋徽作为精通行草楷,又自创瘦体字的书道大家,此刻内心之震撼无以言表,良久才长叹:“蔡主簿之言不差,此字……我也不知如何评价。”
当你水平比对方低,任何华丽的评价都显得苍白无力。
范闲笑眯眯的看着三人,太清楚他们内心的震撼了,实际上自己先前的震撼,一点不比他们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是震惊,而是绝望,对书道彼岸的绝望。
自己专精行书,整个大凉,自己的行书不敢说天下第一,但胜过自己一筹的屈指可数。
可当看见这份行书,忽然觉得这么多年的书法白练了,在这一封行书面前,自己纵然再浸淫于书法百十年,也难以望其项背。
此等行书,当为天下之魁,甚至数千年历史里,先贤宗师也难媲美。
若先前蔡主簿门生周素怀的草书是一条蛟蛇出海,那么这一封行书,便是天上真龙舞人间,以绝对姿态碾压蛟蛇。
这,才是书道啊!
就在四人围着那封行书揣摩,砥砺自己的书法造诣时,大内宦官之首,内侍左都知薛盛唐领着圣旨进来,道了句陛下让杂家来取一份试作。
众人面面相觑。
这就诡异了,什么时候陛下如此关心艺科,还破格派了内侍左都知薛盛唐来取一位举子的试作,难道……
定榜揭名后,薛盛唐拿走了那封行书试作。
剩下众人面面相觑。
李汝鱼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