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一时说不出话来了,过了一阵,才缓声道:&ldo;即使如此,皇上当初选流火为状元,不是为了安定凤临人的心麽?&rdo;
凤殇手上没有挪开,只是脸上却微微动容了。
&ldo;流火可以发誓,这事绝不对外人提起。&rdo;
凤殇看著他,沈默了很久,终於慢慢放下了手,哼笑一声:&ldo;流火啊流火……你果然比较适合当个无赖……&rdo;
流火暗自松了口气,脸上笑意昂然:&ldo;皇上过奖了。&rdo;
凤殇脸上的笑意却一闪即逝,半晌别过眼去,轻道:&ldo;流火,静王私下拥立新帝,意图谋反……你出去跟照炉说,明日正午,将静王押到盛京郊外落日崖上,朕亲自处决。&rdo;
第四十二章
夏既尽,入秋天气多了几分凉意,不知不觉也两三个月了,再十来天,就该是天子生辰,往年这时候,宫中早就忙碌著准备了,今年却是多事之秋,凤殇回盛京两月,宫里宫外,居然都听不到一丝异变的消息。
毓臻怔怔地望著窗外,无意识地算著,好一阵才意识到自己在想什麽,无措地笑了笑,收回了目光。
那天凤殇不分青红皂白把他关在别馆之内,下了药约束他的举动,他只觉得气不可遏,只是留在房间里又无能为力,一连几天,不肯吃下人送进来的饭菜,过後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了。
等一口气平静下来,却又反而有点心慌了起来。
京中有什麽传言他自然明白,只是他连那世子都不曾见过,自然无法杜绝这流言,本想赶在凤殇回京之时跟他说清楚,没想到凤殇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一边自然是失望气恼,另一边,却暗暗地担忧。
如果说凤殇并不是不相信自己,而只是不想自己卷入这件事中,借这个流言将自己关著城外,独自进宫,按照从前的凤殇,也并不是不可能。即使在宴州城时凤殇似乎在闹别扭,毓臻却还是下意识地觉得凤殇的心意没有改变。
一连两月被关在房间里胡思乱想,一时气恼凤殇不信任他,一时又担忧凤殇是为了护著自己,一边心中欣喜,一边又琢磨著那人的心思,反来复去,到最後反而成了彻骨的思念。
无论是什麽样的心思,也只有再见一面,说个明白,算个清楚,才是了解。凤殇却自那一天起再没踏入别馆半步,别馆中也没有得到半点凤殇的消息,时日算来,两个月过去,再几天就该是凤殇二十一岁的生辰了。
往年生辰,那个人靠在自己怀里,软声细语地央著,毓臻,陪我。像个孩子一般。
&ldo;瑾……&rdo;下意识叫出口来,毓臻愣了愣,不禁摇头一笑。什麽时候这样的称呼也习惯了?那个人一直坚持的称呼,没有原因。
&ldo;我们的帐,还没算清楚呢……&rdo;
大哥从前,喜欢珞王的吧?那麽,现在呢?还是珞王,或者,已经改变了?
小柳那时候的问话,依旧没有答案,却又似乎有答案隐约浮现,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毓臻愣了愣,回了神,往门口看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一会,门被人推开了,一人当先走了进来,毓臻微微一愣,皱起了眉。
门外那人他认得,是凤殇身边的庭尉照炉。
&ldo;照炉见过静王。&rdo;照炉面无表qg地行了个礼,也不等毓臻说话,往外招了手,毓臻抬眼,便看到几个太监提著各色物事走了进来。
当先几人手上捧著菜篮,在桌子上将饭菜一一摆开,都是极jg致的菜式,随後两人走进来,手上捧的却是新的朝服,青色蟒纹,显然是按他的身份而做的。
心中一动,毓臻笑了一声:&ldo;这倒像是行刑前的用度,不知照炉这次领来的是什麽旨意?&rdo;
照炉又行了个礼:&ldo;请王爷用膳,正午之时,皇上在城外落日崖等著您。&rdo;
毓臻一挑眉:&ldo;皇上还好吧?&rdo;
&ldo;皇上鸿福齐天,王爷不必担心。&rdo;
见照炉问一句答一句,毓臻心知问不出什麽事qg来了,只能走到桌子旁,用太监递来的银筷试了试饭菜,慢慢吃了起来。
饭菜都是他喜爱之物,就是在静王府中,大概也不会有多少人能准备这样的一桌饭菜来,猜测著这饭菜是凤殇吩咐下来的,毓臻不禁暗暗一笑,两月来忐忑不定的心似乎稍微安定下来。
饭後有人伺候著换上衣服,照炉却招来两人,给毓臻手上加了枷锁,才半推半就地上了一辆半旧的马车,向著落日崖走去。
毓臻被这一连串举动弄得有些莫名了,只是沈默著任照炉摆布,一边也暗暗提高了警觉。
落日崖上的风很急,迎风向上,耳边还能听到猎猎作响的风声。
毓臻走上最後一级石阶,就看到站在崖边的凤殇。
一身素色长衣,杏huáng绸缎束发,跟往日没有一丝相似,看不出朝堂之上天子的威严,便连平日别扭倔qiáng的模样也看不见了。背向石阶而立,风扬起衣袂,薄杉之下的身型显得格外地纤细,似乎一眨眼,就会被风chui落崖去,叫人惊心。
毓臻别了眼不敢再看,只是任照炉和另外两人推攘著走到凤殇身後,站定,便听到照炉道:&ldo;皇上,静王已经带到。&rdo;
凤殇&ldo;嗯&rdo;地低应一声,毓臻心里没来由地猛跳起来,好一阵,才见凤殇慢慢转过身来。&ldo;你们退下吧,跟山下的人说,都先回去,不得逗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