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四处流转,炎热的空旷街道像是一部曲直短长的默片。消失了所有的声音,行人蜷缩的身影交替前行。
楼与楼间距离并不远。阿青很快就看见那栋锈迹斑驳却不破旧的大楼,新上的漆足以见证物业管理对这楼的重视。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过往历经的沧桑与风雨。
重新站在楼道口前方,似乎一个猝不及防就会被漆黑的门框吞噬自己的灵魂。
可阿青还是走了进去。
身旁的人像粘在她身上的牛皮纸,寸步不离地跟着,阿青上一层台阶,她也上一层台阶;阿青抬手扶一下栏杆,她就往阿青身边靠近一寸。
看起来很紧张她似的。
看起来,三个字听着就是一种错觉。阿青本就艳红的嘴角一撇,将目光重新投向眼前狭隘的楼梯。
二楼本就不高,对人如此,鬼亦如此。
阿青下意识地抬手敲门,虚幻的灵魂像魔术般穿门而过,却没有折服的惊叹。她瞳孔猛地一震,流露出岁月风霜雨雪的痕迹。
阿青径直往门里走去。穿堂走巷,多酷的一个词儿,她却没法向常人诉说。
向上前行中,她的知觉被拉长成一条路。这条路上,她见到许多从未见过的风景。
所有隐藏在人群后的念与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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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梅姨
二楼住的是梅姨,只有她一个老人,也只有她一个人。
梅姨出生在冬天,如今已距离那个冬天七十多年了。
即使如今齿轮已转到二十一世纪,梅姨却仍喜欢穿过去款式的衣服。她常常找裁缝用棉平布做一件双排扣的开领,腰间一定不能缺了那根布带,双襟下也不能少那个暗斜口袋。
旁人不解,问到此事,她说:“人啊,总是要保留点过去的情怀,才能在入土后完完整整地瞧瞧你这一生。”
她总是将人生看的很淡,落落大方地同别人开玩笑,把一句“我这一辈子啊”挂在口边,好似她已经过完了一生。
因为梅姨再也得不到什么,也没法失去什么。这是邻居和她相处之后得到的总结。
若谈论起梅姨,大脑里跳出的第一个想法定是——她那不争气的儿子。
每次邻里聚在一起聊天,一旦谈及与子女有关的话题,梅姨会露出与往日平淡截然相反的愤慨,咬牙道:“我那不争气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