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座雕塑“啪”的一声,碎得体无完肤。
头顶的炙热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团漆黑的影子和自己的影子交叠重合,像古朴的黑白版画,规整地投射在耀眼的地面。
又好像穿针引线,在缝合她散落一地的碎块。
阿青迷茫地抬头,一把伞孤零零地撑在她头与天空之间,为她支起一方阴凉的小小的天地。
耀眼的太阳仍在孜孜不倦地工作,毫不关心行人的仓促。一片白光的覆盖下,周遭一切好像都慢了下来。
路边推车小贩的吆喝声不再喋喋不休地循环,飞速疾驰的公交变成了公园里的摆渡车,三两结伴的学生紧紧抓牢难得的愉快。
阿青也不再惦记化掉的老冰棒。
纤细的手杵着伞站在她面前,青色的镯子晶莹剔透地贴在手腕上。撑伞的女孩也不过十七八岁。阿青没好意思询问,但对方青涩的脸庞,背着的书包,流行的双马尾辫,无不在告诉她自己的年龄。
更显眼的是对方身上穿着对面那所学校的校服。
那是全市的重点高校,阿青知道,因为曾经向往过,也幻想过。
她渴望拥有所有趋近美好的字眼。
所以,在将来的每个夜晚,每个密不透风的夜晚,落地的窗帘隔开屋子与外界的联系,将两个人封闭在小小的卧室内,把所有喘息与淋漓极致地收藏。
阿青拥有了她的心之所向。她攀得高山,摘得山顶的鲜花,又细品山下的溪流,伴着清脆舒缓的歌声,用手搅乱一池清泉。
可她还觉得不够,想要更多。她不急不躁地品味着一切。要溪流化为瀑布,要音乐震耳欲聋,要万事万物为自己颤抖。
末了,混着绵长的余韵,阿青无限地贴近她,将阿久耳边立起的细小绒毛瞧的一清二楚:“还好吗?”
像是调戏,又带着她特有的温柔。
“还好吗?”细腻的话语不断往耳中钻。
见对方许久没有回答,阿久疑惑地抬眼看了她一眼,又低头俯视落在地上与烈日缴械投降的冰棒。
“谢……谢谢……”阿青不敢看她,埋下头,扭扭捏捏地说着。
头顶传来一阵轻轻的笑意,带着温柔的鼻息,阿青愣着神抬头,猝不及防闯入对方的深邃的眼眸,漆黑却泛着光泽,似是不容万物的侵略与冒犯,却又能允许她的小心进退。
阿久带着她到老巷中的店中,买了根冰棒,还是最贵、最值钱、自己舍不得买的那种。
但阿久舍得。
这份为数不多的舍得,放在收银台付款的那人身上,给平凡的人朦朦胧胧镀上一层金边,有些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