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成婚的时候,瞧见她不高兴,裴昀夜里带她出城,去山上偷紫云寺的桃子,给人一棵百年老树薅得精光,两人躺在草地上,拂着夜风,天高地阔地啃桃子。
谢岁生来要强,永远不问他喜不喜欢,有时候也在想,裴昀这样随遇而安的人,无论娶了哪个女子,都是一样的宠着让着吧。
蓦然,会因为那一刻自己并不是特殊的人,谢岁有些气恼。
满大骊贵女讥笑谢岁嫁了个窝囊废。
谢岁只是想,她嫁给了年少时,会在墙头下弓着腰,让她跳在背上的温柔少年郎。
给裴昀送来了吃食,见他一口也吃不下去,却因为夫人担忧,勉强撑起笑颜,一口口咬着糕点。
谢岁背过身,眼眶微红。
……
见过了哥哥,哥哥对吏部的事情一概不知,口中声称自己并未碰过京债,裴迎问得多了,他竟有些急了。
哥哥急起来,声音也是轻的:“吏部的事我一概不知,账簿也未曾碰过,你信太子不信我么?”
裴迎当然更信兄长,再说,就算他真放京债,也合该将他救出来。
当晚,夜下一盏挂壁油灯,裴迎将纸铺展开,提笔沾墨,凝神想了一会儿,眉毛微细,不知该如何在信里提及此事。
虽说昭王厚待她们一家人,但毕竟是因为自己远走玉瓶州,这大半年里,归期杳杳无音讯,若是他还在京,此事倒容易,如今求他,只怕王爷鞭长莫及,劳心费神。
她正斟酌用词,听到动静,软榻上,黑袍蟒纹的男人正一手持了沉香珠,一面望着她,
她不喜欢沉香珠的气味,那不过是他掩人耳目的香饵,虚假又霸道地侵入鼻端。
两人默默无言,裴迎是个很爱热闹说笑的人,一反常态地连着几日不理他,陈敏终长睫微垂。
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像一块石头松动,摇摇欲坠,终于从山坡上一骨碌滚下来,还是携了艰涩,冷硬的。
“你平日不爱读书,又嫌油灯太亮,写字太累,成日里睡个没够,眼下倒安安分分地坐了好一会儿,难得消停,是嫌床榻不够软吗。”
殿下冷白的面庞,嘴角翘起嘲弄。
裴迎不抬眼皮,低头,冷哼一声,自顾自地蘸墨,提笔,却迟迟落不下,不由得拿笔杆挠了挠小脑袋,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早知在书院的时候,便少与姜曳珠争执,多听夫子教导。
她写得一手漂亮好字,肚里却没有什么墨水,一看书便头疼,此刻,她想竭力地体现措辞文雅,好教王爷明白她很懂事。
眼见裴迎不搭理他的话茬,殿下将沉香珠掷在桌上。
气氛有些尴尬,像是他方才对空气说话似的。
裴迎第一次这样大着胆子,冷脸撂挑子不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