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她真的被绑了呢?
谢温时不敢再想下去,把纸条塞进口袋,便拔腿往草甸子的方向跑去。
他速度极快,风吹起额发,把二十多分钟的路程缩减到了几分钟,到草甸子时,喉咙都传来痛意。
草甸子是一望无际的绿色,看着平整,实际上高低起伏,不知道哪个凹处是危险的沼泽。
谢温时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眯着眼睛,扫视着四周。
突然,他听见身后的声音,“你还真敢来啊。”
谢温时猛地转头,看见十几米外,背着手站在那里的李建文。
他脊背微微佝偻着,脸颊凹陷下去,配上乌青的眼眶,哪还像是几个月刚来时的那个大城市青年。
如今的他,怨气几乎泼天。
他阴沉地盯着谢温时,嘴角勾起瘆人的弧度,声音也哑得厉害,像是粗糙的沙粒磨过。
“谢温时,如今你很得意吧?”
谢温时面向着他,神态平静,“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说话时,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李建文的背后,寻找有没有申宁的痕迹。
李建文嗤笑一声,“白天在公社上班,端的是好干部,晚上,又和漂亮姑娘私会,这还不得意?”
他慢慢悠悠说完,语气一变,陡然凌厉起来。
“连着这么多天晚上,你进人家家门,是不是快活似神仙啊?”
谢温时不听他的污言秽语,冷声问道:“申宁呢?”
李建文自顾自说着话,“你们倒是把我害得好苦啊,住牛棚,挑大粪,连王成心那个贱人都去讨好别人了!”
他怒瞪着谢温时,满是血丝的眼像将要裂开的毒蛇。
“可你们呢?!”
“你们风风光光,谁都捧着!都是沪市来的知青,你凭什么!”
他越说越激动,像是要把这几个月的不忿通通发泄出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背地里怎么说我的!说我蠢,说我坏,真可笑啊!”
“明明就是你们乱搞男女关系!是你们!”
“去公社工作的应该是我,被捧着的应该是我!你们都该死!”
李建文大喊着,怨毒的眼神盯着谢温时,恨不得把眼前人的脑袋撕碎,吃进肚子里。
谢温时恍若未闻,这些话,激起不了任何他的感触。
他再一次重复自己的问题:“申宁呢?”
李建文死死盯着他,过了一会儿,却忽地笑了。
他仰头哈哈大笑,再低头时,眼角都笑出了泪,他随手一抹,语气得意,“怎么,你想见她啊?”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小片黑色沼泽,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