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生替她揩泪,在她破碎的哭腔里没可奈何地低叹:“你就可了劲儿地拿捏我。”
他抱着她,哄程之兖一样,轻拍着她,还怕她哭厥过去,伸手一下下抚着她背,给她顺气。
哭许久,程越生察觉她哭累,声音渐止,掰过她身体,她也不会抗拒,眼神迷蒙似灵魂出窍,随便人怎么摆弄。
程越生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登时乐了,“果然儿子更像你,他闹脾气刚哄好的时候就这幅样子。”
脸涨红,昏昏欲睡,眼神发直的样子,神态和五官,从没这么相似过。
顾迎清不知是困得,还是哭得,脑仁阵阵发疼,人也因缺氧晕晕乎乎。
他的话,听起来像在做梦。
顾迎清想到儿子。
“兖兖……”
程越生探身去拿放在床头的药和水,让她吃下。
水还是温的,药片送服之后,她倒头陷进上下两床被子搭就的温暖被窝里,暖气太热,整条手臂晾在外面。
她闭上眼,用哭过之后的瓮声,做梦一般说:“不好的就全像我?”
“我没说不好。”
她沉默,主动问起:“兖兖小时候爱哭吗?”
“还好,算是小孩里不太哭闹的,换季的时候爱生病,病了就会哭。”
顾迎清再度哽咽:“生病,多可怜……”
那么小的小朋友,生出的时候,还是男婴里体重特别轻的。
“可怜是可怜,但也磨人,得一直抱着。”
“你抱吗?”
“不然呢?”
顾迎清眼皮颤动。
她以为程越生不是会哄孩子的爸爸,尤其是,还不爱孩子妈妈的时候。
“他身体不好,是不是提前出生的原因?”顾迎清主动提起,“我怀孕的时候,不好受,对他肯定有影响,他出生的时候才五斤多……”
顾迎清在黑暗中回忆当初,喃喃般低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会提前破水发动,各方面检查都挺正常的,虽然总是在及格线附近徘徊,胎动也很频繁,小腿很有劲,总是踹来踹去……我以为会比较健康……”
心境不同,再说起时虽然痛苦,但也新增无尽懊悔。
早知道,阿姨逼她吃东西时,她多吃两口,让她晒太阳时,她多晒一刻钟。
夜里胎动让她无法安睡时,少骂他两句。
不然也不至于,最后给孩子留下的胎内记忆,是妈妈总在哭。
那么小的孩子,话都还说不清楚,却露出心疼的神情。
程越生插不进话,每个字都是他没曾参与过的环节,他亏欠良多。
但又像在这一刻,通过她的只言片语,初次体验为人父母是什么感觉。
像时光倒流,头回冒出“他爱的女人,跟他有了孩子”的念头。
那种激动与悬心,相比起他玩过的任何极限与竞技运动,有种别样新鲜的刺激,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