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后,顾栖川赶到了小区中最特别的一幢二层别墅前,之所以说它特别,是因为别墅二层露天楼顶的爬山虎已经顺着墙壁延展到一楼,在枝藤上盛开的牵牛花被来势汹汹的雨水打蔫了,因为没有主人打理,所有叶子和花朵都是一副低头向世界认输的颓败模样,而整幢房子最显眼的,则是门上两个交叉的白底黑字的法院封条。
陆盏就在封条下面,他坐在门槛上,后背靠着再不可能从里面打开的木门,他就这样歪着头坐在曾经的家外面,红肿的双手被雨水打湿,长睫盛着雨水,眼眸却像是蒙了一层灰,再也不能从中找到哪怕一丝亮光。
这一幕简直挖了顾栖川的心。
眼前人,前几天还热血十足地和自己规划着为孩子们而建的少儿图书馆,现在,却和房子上的植物一样,被这场雨打折了腰,失去了所有生命力。
“盏…盏盏?”
顾栖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知道小灯这几年肯定吃了不少苦,但他到底没亲眼见到陆盏最为绝望的时候,此时此刻,陆盏的静默与麻木正以最直观残忍的方式冲击着顾栖川的心。
他将伞倾到陆盏头上,替他遮住了雨,也用身体为他挡住了风。
很快就有保镖过来替二人撑着伞。
顾栖川伸手,试图要将陆盏抱到怀里,陆盏毫无反应,他的眼睛还睁着,里面的火却熄灭得太过彻底。
这种近乎自闭的状态何等可怕,顾栖川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他不能任由陆盏陷进这种可怕的状态中。
陆盏只是受了伤,他没有精神上的任何疾病。
但心理再健康的人,被乱医乱糟践整整五年,也得生生被逼出病来。
“盏盏。”
顾栖川小心地拉着陆盏唯一没有发红肿胀的右手小拇指,这只是个试探,陆盏没有反抗,他才顺着小拇指,将他的右手包裹进自己温暖的手心中。
“盏盏,你看着我,看着我好不好?”
他哀求着陆盏给点反应。
“你不能不理我,你说过的,忘了谁都不会忘了我,不能说话不算数。”
“是不是有很多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没关系,没关系的,就像你以前教我的,不想面对我们就不用面对,或者我替你面对。”顾栖川喊他:“小灯。”
陆盏木讷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
就像真的有人在黑暗里为他放了一盏灯,他拨开眼前的黑雾,看清了顾栖川这个人。
顾栖川见他眼中终于聚起了微弱的光,他大着胆子,将陆盏拥进怀里。
“不要怕,现在换我做你的灯。”
他的声音太过有力量,当真给陆盏带来了能刺破黑暗的一束光。
没有人能抗拒温暖。
陆盏很累,比起靠在冰冷的家门上,他会更想靠进顾栖川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