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沉默,无意识地叹了口气,却听门外不轻不重地扣了三声,一个婆子进了来,道:“殿下,老身已检查过了。那苏霁背上的确有颗红痣,米粒儿大小,圆如月盘。还有,老身也细细摸了苏霁的面皮,却也不像是易容过的样子。”
“知道了,下去罢。”太子听此,眸中神色晦暗不明,难以分辨其喜怒,扬手让那婆子去了。
“这……”魏九面露难色,“这样说来,那苏霁姑娘的确是就是那位。可又如何解释她性格大变,行事作风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太子沉默地摇了摇头,他从未想到,事情竟脱离了他的掌控。
苏霁到底是谁?在她心里,自己又算是什么?
太子心中迟疑,心里有一个他不敢面对的答案。
太子轻轻揉着太阳穴,正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时,门吱呀一声缓缓地打开了。
为了避免苏霁起疑,太子此次只携了魏九一人,伪装成屋内无人的样子,屋外也并无明卫把守。
门口正是仅着一层薄薄单衣的苏霁,因为领口的系带她不会系,只是松松地挽在那里,苏霁微微探出头,露出一张好奇而又略带无辜的脸,一双明亮、不带一点尘污的眼睛正巴巴地看着他。
苏霁冻得瑟瑟,忙进了去,问:“太子殿下,你不是去赴宫宴去了吗?怎么在这燕汤池啊?”
太子见她衣衫不整的样子,微咳了一声,便立即扭头。而魏九早在苏霁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悄无声息地隐匿了。
“太子殿下?”苏霁偏走到太子面前,满脸疑惑。
太子已是避无可避,此时心乱如麻,一双桃花眼晦暗难明,看她明亮而又澄澈的眼神,终究是不忍,千思万绪化作宠溺一笑,伸出了手,将苏霁的领子与系带重新收拾端正,手指灵巧而又小心地避开了苏霁的肌肤。
“你怎么出来了?”太子无可奈何地叹气,将自己身上的大红纱面、乌云豹里的鹤氅脱下,披在了苏霁身上,“温泉附近是暖的,离远了可是照旧冷,冻坏了可不是好顽的。”
苏霁甜甜一笑,道:“我就来了这么一下,就逮到殿下不去宫宴,反倒来这里偷闲。”
太子目光凝在苏霁身上,看她澄澈而又干净的眼神,倒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心里纠结在一起,不知如何是好。
苏霁裹着鹤氅,走到炭火盆处,凑近了烤火,唇角的微笑渐渐消逝,只望着窗外的情景。
从那婆子的话里,苏霁觉得有些不对劲。太子很少来燕汤池,她也没做出什么厉害的功绩来,他怎么会突然想着要赐浴呢?
于是,苏霁便不顾严寒,只悄悄跟着那婆子,到了屋外,仿佛太子在同人谈论着什么,可自己一进去,里面却又仅有太子一人。
苏霁仔细回忆方才——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太子与苏霁各自思绪纷纷,而窗外的无边夜幕上,却显现了一颗火红色的圆点,挂在东南方的天空上。
酉时,荧惑守星终于开始了——苏霁想着,不知道宫宴里的情势究竟如何了。
第30章
成帝一口饮尽了仿古制青铜樽内的酒,满面红光,却见序齿最末的二十八皇子被教引嬷嬷领着退下后,又上来个面生的女子,她一身青色的斗纹对襟襦裙,束一条青金闪绿如意绦。
“表姐好容易来一次宫宴,也想上前给陛下讨个口彩。”萧贵妃面上微笑,不慌不忙地解释着,却略带懊恼地睨看堂下,心里没来由觉得奇怪——今年表姐这是怎的了?她可是从来不爱凑这些热闹的。
“妾身萧氏,愿……”萧司药还是头一次来这大殿之上,见这么多人,心中又自有心事,早便对着镜子念了百十来遍的祝词在这紧要关头卡住了。
萧贵妃在殿上端坐,替她捏了一把汗。
“愿皇上圣体康泰……”萧司药深吸一口气,正想继续说下去,却见几个小太监从外边儿进来,直接奔向了殿上,跪下后便立刻禀道:“皇上,不好啦!天有异象!”
成帝听闻,不以为意,道:“天有异象,去跟钦天监报去,来朕这里作甚么?搅了好好儿的宫宴。”
小太监道:“钦天监的几位道师与法师都在殿外侯着呢,他们说什么萤火……什么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