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啊。”怎么好像又回到了她小时候,那个倔强爱哭的小孩又回来了……
“我没哭!”龚昶声音大了,舒桐在上面也听了个清楚。
“…………”
舒桐突然觉着龚昶不过是一个没长大的女孩子,虽然外表风光厉害,想哭的时候也只会憋着,还天真地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也亏得阗悯说的有用,岫昭没有追究,想必她心里,还是怪他二人的。
人或多或少总有些两难的时候,又有谁知道自己选的到底是不是对的,龚昶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可即使不知道,还是要面临选择才能走下去,可能结果背道而驰,但那也是自己选的,不能后悔了重来一次。他想着等等去向龚昶道个歉,就是不知人接受不接受。
岫昭抱了阗悯回了先前马车停靠的山坳,侍卫已全没了,好在车还完好,阗悯的轮椅也在。阗悯靠在他身上时而清醒,时而又晕过去,这王爷的心情从没有被人折腾得如此难受。
眼见着不能再靠马车过山,岫昭把那架轮椅推了出来,犹豫了会儿也没舍得把阗悯放下,生怕一放手这少年就要消失一样。
阗悯在他怀里动了动,安静得像一只兔子。岫昭见他口唇干了,找了水壶沾了水喂他。谁曾想这么一个安静的少年,适才为他强挽了那张弓,做了身子骨吃不消的事。“真是乱来……”他这一声低低地落在阗悯耳侧,少年模糊着嗯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在答他。
岫昭低头在他额头上碰了一下,轻声道,“要撑住,到了陇西,就有办法了。”
第67章铭志悬壶(1)
叶凌没追上谨瑶,却在延兹山脚赶上了岫昭。见着主子怀里抱着的阗悯,当下就皱了眉,人已快咽气了……神仙难救。叶凌单膝跪地,低头道,“王爷,属下来迟。”
“你后面还有多少人?”岫昭一点头,喝了口水,把那水壶拧紧了丢在一边,手上还揽着阗悯。
“还有十几人,稍后便到。王爷可要回府?”
“回去做什么?”岫昭看着阗悯嘴角的水珠,伸手拂了,丝毫不在意在一旁着急的叶凌。
“王爷回去小王爷或许还来得及……”京城的大夫无疑是最好的,万一阗悯不幸,岫昭也不用再去云滇,免去奔波劳碌。
“我要去找穆言。”岫昭皱了双眉,即便要付上一些代价,为了阗悯也是值得的。
“王爷!穆掌柜那……”叶凌仿佛听见了一件荒谬至极的事,岫昭走这么远就为了……他忽然想到前些日子听到的传闻,心中叹了,以前岫昭没有过儿女情长,现在却为了阗悯去用穆言,那个最不能动的穆言。
“不用说了。你挑几个人跟我走,林宣舒桐伤重,把他们背过山去。那边安排车马接应,明日我要到陇西。”
岫昭把阗悯放在轮椅上,拉开衣襟开始裹伤,叶凌这才发现他肩上红那一大片是他自己的血,忙上前帮手,“王爷别动了,交由属下来吧。”
龚昶回的时候却是半扛着舒桐,林宣见着那在地上起不来的将军,也不好意思让龚昶一个带俩,只得一瘸一拐地跟着走。舒桐虽是伤重,这会儿被龚昶架着走脸上也火辣辣地烧。
“龚掌柜,先前的事,对不住。”舒桐说完,见龚昶侧过了脸,距离近得让人想入非非。
“看来舒统领没什么事。那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们无关。”龚昶简短地说完,把舒桐放在阗悯身边,便与叶凌安排去了。
阗悯的马和弓都找了回来,这时那张强弓背在了王府死士的肩上,舒桐与林宣也被众人轮换着背过延兹山,力争在最短时间到达陇西。阗悯的雪枂神俊,一路下来岫昭带着疯跑也没倒下,其余几人已是换了第二匹马,终是在曙光初露之时见到了陇西郡的界碑。
岫昭一身都沾湿了,分不清是汗是露。身后几人见主子不要命地跑,也不敢停下休息。在城门外三里,总算遇见了穆言的人。候着的是个十五六的少年,看着与阗悯差不多身高,背后背了个药篓,装了半筐草药,他见着岫昭一行便横臂拦在了路中,弯腰行了一礼。“师父有令,在此恭候王爷。”
“穆言呢?”岫昭勒住马,将怀里的人扶了扶,阗悯又迷糊着醒了,他总算放下一颗心,只要到了这儿,阗悯去了鬼门关也能拉回来。“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入的他门下?”
“师父在医馆等王爷。”少年依旧低着脑袋,没有朝马上看一眼。“小人名叫添福,是去年拜的师。”
“添福?”岫昭琢磨着这真是有穆言起名的风格,让添福与龚昶同乘,在前面引路,自己勒了雪枂慢行,轻声对阗悯道,“你感觉怎样?还想睡么?”
阗悯在马上颠了一天,只喝了点水,这时简直感觉小命都要丢了。岫昭怕他抓不稳跌下去,用布条将两人捆在了一起,此时岫昭前胸贴着他后背,心跳也听得清晰。他倒是不想睡,只是想吐,这一路来不用驭马也有策马狂奔的体验,哭笑不得地道,“这么个姿势怎的会想睡。”
岫昭不易察觉地一笑,弯了弯眉眼,“倒是我没想到你不舒服,只顾着赶路了。”他伸手给阗悯解开束缚,双手穿过他腰握住马缰,还让阗悯靠在他身上。
舒桐甚至也有点儿佩服岫昭这苦中风花雪月的本事,把阗悯抱得像失而复得的爱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前几日林宣跟他说的话他又翻来覆去地想了几遍,断定都是在诳他,作不得数,也信不得。此时阗悯在岫昭身上靠着难得温顺恭敬,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他也没想阗悯还有没有反抗的力气,只道是少年默认了这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