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统领可是忘了本王说的,是请你来看戏的。”岫昭脸上不见半点慌乱,即使对方的目的是阗悯?舒桐不知他是太自信还是盲目乐观,南方那四人听到呼声,调转了方向齐齐向西而去,舒桐只觉得对方有备而来,王府只有一人应对,若是像阗悯那日一样,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是王爷,万一……”
“没有万一,王府不养窝囊废。他既然说够,就不会死。若敌我实力都判断不清楚,还有什么脸做奉天总管?”岫昭淡淡说完,仿佛此事理所当然,他既不担心也不在意。
舒桐听着一人急行朝落院奔来,速度之快生平罕见,不由得低呼一声,跳到了岫昭前面。看清来人后心中一缓,原来是贺川回了,他手里拎着一个黑乎乎的球状物,往地上一搁,滚了两圈才停下,舒桐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
“王爷稍等,这人费了点事。”他话刚落,身后几条黑影就到,在他后背围了个半圆。
贺川突地转身窜出,指掌成勾,朝最近的一人抓去,他出招极快,那人堪堪反应过来,侧身要躲,却被抓出三条半寸深的血痕,顿时哀嚎不断,捂着胸口蹲了下来。舒桐目力所及,却见贺川指上寒芒点点,竟有三截金属指套,顶端比针尖还细。他右手突然抖开一蓬金丝,朝剩下的几人罩了过去,那三人中一人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了什么,竟不躲不闪,伸手去格那丝线。
“鬼方!”舒桐常年在边塞与蛮子接触,对那口音熟得不能再熟,咬牙切齿地道,“杀不光你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
场内那金丝线已缠在蛮子身上,贺川面上神色相当诡谲,似是不相信有人这么愚蠢。他手上机簧一动,那些金丝就有了生命般地动了起来,缓缓地收紧,嵌入那鬼方人的身体里。
舒桐从未见过这绑粽子般的杀人方式,胃里一阵翻腾,眼见着那人惨嚎着跪了下去,血浆流了一地,身上随处可见一块一块血红的皮肉,有些已经翻了起来,一半挂在身上,已没了战斗能力。贺川从怀中摸出块方巾,左手二指捻住金线,松了机括,那丝线闪电般地缩回,穿过方巾,被擦得干干净净。
转瞬间五人就倒下三人,剩下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恐惧神色,不约而同地朝后逃窜,他们去向不同,想着贺川分身乏术,一人逃脱,总比两人死在一块好。
舒桐冷笑一声,抽出手中长剑,以贯日般的膂力掷出,那剑当胸穿过刺客身体,去势不衰,带着人斜插入土里。贺川眼见另一人逃走方向,却立在原地没动,舒桐一击得手,正要猱身追去,贺川道:“跑不了。”他面上浮出一丝笑,加上天生青面,仿若地狱恶鬼,饶是舒桐,也看的浑身不自在。
“再不追就晚了。”
正在此时,那抹黑影却不动了,头颅不翼而飞,脖颈上有一条整齐的切口,那身体失去脑袋犹没有倒下,喷出一阵血雾。舒桐一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贺川嘲道:“那边我早布好丝线,他逃的越快,死的越快。”他说完便又回到岫昭身边,“王爷,幸不辱命。”
岫昭一双眼却看了看舒桐,仿佛在回味刚才他那一剑穿心,又对贺川道:“没死的杀了,地洗干净。小点儿声,别吵到屋里人。”他说完就走,又想起什么似的道,“舒统领,你来。”
舒桐经历适才一战,心中还未平静,想着岫昭贵为王爷,走夜路也不带个随从,真是胆大的很了。他跟着岫昭走了柱香时间,进了一方偏院,像是书房。墙上挂满了书法卷轴,有的大开大合,狂放不羁,有的又如小桥流水,工整娟秀。字上没有落款,不知是谁人真迹。岫昭坐了,示意他也坐下。
“舒统领不要多想,本王叫你来只是说说闲话。”岫昭微微一笑,在桌上燃了支线香,“贺川的手法是激烈了些,不过和舒统领比起来,结果都一样。”
“王爷说的极是。”舒桐心道,他这大半夜的,不止是想说这个吧。
“舒统领可知,本王很喜欢阗悯。”岫昭看着那缓慢腾起的烟雾,轻轻用手拨了拨。
舒桐心里一咯噔,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反而不便回答,抿了唇试探道,“阗……悯是皇上王爷义弟,王爷喜欢是皆大欢喜的事,所谓兄弟情深,相信时日稍长些阗悯就能懂了。”
“本王外面那些传言,舒统领想必也听过。”岫昭那双丹凤眼转了转,在烟雾后有些模糊。舒桐越觉得他要说什么不得了的事,心中竟比刚才杀人还紧张。
岫昭见他坐直了身,笑了一声:“传言真真假假,不可尽信。舒统领在紧张什么?本王的意思是,他阗悯既然已是我王府的人,舒统领也要有身为王府统领的自觉。”
舒桐在心里骂了一声阗悯,这是个什么兄弟啊,说话绕着弯子,也不说明白,“舒桐知道,王爷尽管放心。只要阗悯一天是王爷的义弟,舒桐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本王把他当自己人,也希望舒统领把这里当自己家。”岫昭面色沉沉,舒桐只是阗悯带过来的惊喜,却没那么好收服。“舒统领就不好奇,为什么贺川一个江湖人,会甘心做钱庄的一个总管。”
“舒桐不知。”
“同样的钱庄有十八个,贺川只是其中之一。他虽心狠手辣,却是个孝子。”岫昭缓缓道,“只要是人,就有弱点。他背着老母亲来求本王的时候,本王又怎能见死不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