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暖流缓缓流至胃腹,将冰凉之气一哄而散,南榕不觉柔软了面容,微侧身偏头放下茶杯时,无意瞥见开着盖子的玩件盒中一物时,蓦地一怔,
这是--
“让南姐姐久等了,我听说清湖边的冰场已经可以下去冰嬉了,反正现下天色还早,冰场离得也不远,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吧?
秋恬恬脚步轻快的在她对面坐下,端起手边冒着热气的茶杯一口饮下后,前倾了身兴致勃勃的凑近她问道,
南榕神情自若的笑着应了声,又看了眼她手边盒子中放着的类镯子样式的绳编物件,似随意问道:“这绳子虽简单却自有简约之美,恬恬是从何处淘得?”
秋恬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立时后知后觉的轻叫呀了声,而后掀起衣袖露出腕上所系如出一辙的五彩绳编,又将盒子里的绳编手链拿起举到她面前,眨了下眼神神秘秘道:“南姐姐的眼光与我果然不谋而合,姐姐再看这链子还有何处新奇?”
南榕随着她的话适时露出两份惊讶,自然的抬手接过,却眼神极为郑重且谨慎的细细打量,
“这东西虽不怎么值钱,但胜在别致,比玉镯金链粗糙些,又比那舶来之物要精巧些,我也是有次出门偶然所得,听那货郎说这绳编只卖有缘人,姐姐知我最是耐不得人卖关子,当下便问他何谓有缘人,那货郎说此物名叫缘系,一卖必是双,天下独此一对,且非是男女定情之物,得要买主有一至交好友,名中必得与这绳编配上方可买得,我当下便想到了南姐姐,遂将我俩之名道出,还真是就配上了!南姐姐你说这是不是意欲你我姐妹缘分乃上天钦定的?”
天意是假,人为倒是真。
南榕看着绳编内侧隐约可见的榕字,唇边缓缓扬起抹嘲意。
这所谓的有缘之物,根本就是仿着她的智能手环做的,她的真品是那次自梦阳回来便不见了踪影,她本以为是和导盲棍一样是被温景州所取,可后来他将物品归还时却并不见手环,
她没有怀疑是他暗中扣下,是因信他不屑于做此无甚价值意义的事。
手环一物知道者甚少,能有机会近她身者也更少,既不是他,那便只有是在梦阳将她打昏的江九安有机会所为,
如今再想到他,南榕已没了初时听闻他算计她利用她的愤怒,他们毕竟没什么过多纠葛,她对他的感官只剩下单纯的厌,
他既能处心积虑的接近她,自然也能清楚谁与她往来,而接触秋恬恬也更要比接触她容易得多。只是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现下又再以这种方式出现,又有何目的,
“比起天意,我更相信事在人为,”
南榕抬起眼看向她,莞尔笑道:“你我相识皆是因彼此有意,若心中无意,便是相遇也不会相识,”
话落便当着她的面将绳编系在腕上,弯眸笑道:“货郎虽是取巧,但他这句与众不同的卖话却是奇巧心思,倒是挺适合做铺子里售货的,不知恬恬是在何处碰得,也不知他可愿屈居人下,”
秋恬恬正思忖她那两句随口但又极为有理之言,听她问及便先放了一边,也未有多想便脱口说道:“前几日我与我娘去城外上香,恰赶上有小庙会,南姐姐若是起了爱才之心,不妨叫人去打听了下次庙会是在何时,届时我俩去上香时顺道看看他在不在。”
“倒也不必强求,便用了他的话,端看是不是有缘罢。”
南榕只想知那人是在何处出现,并非真要找他,而他既做了这些事引她注意,若果真还有目的,自会主动出现。
“这绳编虽巧却少了些精美,我倒也曾学过一二,恬恬若是信我不妨将你那绳编交予我一同略改一番,若是不喜也可再改回来。”
“这有何不可,那我就擎等着姐姐的佳作了。”
?
第56章[v]
温景州得知她今日玩了雪又未及时更衣,心内便有些忧她会受了寒气,命人熬了驱寒暖汤后便直接入了寝院。
见她正安然坐于梳妆台前由婢女擦发,自己则垂着眸极是认真的摆弄什么的模样,不由眸色一软,
取了件薄披搭在纤细的肩头,又挥退了婢女自己接过绸布细心擦拭,垂眸看着她细白的手指穿梳彩线似得了趣般心无旁骛的模样,唇边勾起抹愉悦的弧度,温声低语:“虽燃了地龙也莫要大意,你今日又沾了雪更要仔细些,”
未听到她答话,他也不以为意,暂停了擦拭的动作将她一只手握在手中仔细端量,见未有伤红才随她的力道松了手,
“后日便是宫中年宴,坊间也会有盛会,届时我早早归来带你夜游盛会可好?”
南榕漫不经心摆弄彩线的手蓦地一顿,这才半转了身仰看着他,明净的眸中却有些失焦,也带着些怅然,喃喃道:“都快要过年了啊”
她的声音很轻,面上的怅然也实令人心疼,温景州正欲抬手抚去,便见她眼中已凝了神,白净的脸上也扬了抹嫣笑,不过瞬息间,仿似方才她孤独落寞的一幕都只是他的错觉。
“宫中宴会乃天子所办,公子又是当朝阁辅,届时应是备受瞩目,怎好提前离席,我若想去,自去即可。”
这些时日,是自坦明一切后二人之间最为和睦的日子,虽不如从前信任,却又比后来多了亲密。虽她不愿叫他的名字,但能以从前的公子为称,便已显明她的心结已不再深重,而也因她此种叫法,倒好似成了他之于她的专属称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