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在哪里?”他咬牙切齿地问。
“陛下息怒。”宫人颤颤跪满了一地,抖声道:“娘娘还在梳妆,陛下请稍等片刻。”
他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背着手,开始在暖香殿里来回踱步。约莫一刻钟后,兰絮搀扶着太后,从帷幔后缓缓走出。她面色不霁,冷冷地瞟了眼满殿下跪的宫人。兰絮会意,忙呵斥道:“都跪着做什么?无事可做了么?”
宫人们喏喏退下,太后阴沉着脸,敛袖坐好。她方才抬眼去看周焱,道:“焱儿好孝顺!一大早,是来给哀家请安的么?”
“您老做的好事!”他啪一声将手里的银牌丢掷到地上,冷冷道:“朕意外得了此物,特意来归还于母后。”
兰絮上前将银牌捡起,太后只瞥了一眼,不紧不慢道:“既然如此,那焱儿请回吧。国事繁忙,焱儿的心意哀家知道了。”
他气得都要爆炸,前来兴师问罪,却遇到了这样的局面。他用手指着太后,冷笑了一声:“朕问你最后一次,小叶子到哪里去了?”
兰絮忙道:“陛下!您就是这样跟您的母后说话吗?若是被天下人知道……”
“住口!”
太后抬了抬手,示意兰絮安静。她皱眉看着那面银牌,事已至此,抵死不认倒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太后看着他,道:“哦,焱儿就是以这样的诚意,来问哀家么?”
“诚意?”周焱慌乱之际,早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从容。他以为太后松口了,问:“你想要什么诚意?”
“你放心,你的小叶子好端端的活着呢。”太后瞧见他面上的喜色,胸中积攒了一团闷气。她勾起唇角,淡淡一笑:“只是焱儿尚未大婚,哀家实在是着急。正宫皇后未定,哪里容得某些狐媚子作怪。”
她的话虽然难听,可周焱立刻懂了。他心里掂量片刻,已有了决断。他抬起头,缓缓道:“那依母后看,朕的后宫缺几个人?”
太后笑道:“不急,焱儿先准备大婚吧。”瞥见周焱焦急的眼神,她又道:“大婚之后,哀家必然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萧沅叶。”
周焱怀疑地问:“母后此言当真?”
太后以手指天,当场发誓道:“哀家若是骗你,定当天打雷劈,死后不入皇陵!”
他不觉后退了一步,抿了抿唇,说不出话来。时人最重誓言,何况是逼迫自己的母亲做出这样狠毒的发誓。他的愤怒中又夹杂了些许惭愧,便一声不吭,转身走出了暖香殿。
周焱走后,太后这才吐出了一口闷气,用手帕擦着额上的冷汗。
一旁兰絮道:“呸呸呸!娘娘怎么能乱发毒誓,奴婢祈求让这些惩罚都落到奴婢一个人的身上,跟娘娘毫无干系。”
“没事,兰絮。”她拍了拍兰絮的手,淡然道:“当年哀家在先帝的面前,不也什么话都说过,怕什么呢。”
“这不一样,娘娘。”兰絮忧心忡忡:“陛下毕竟还年轻,早晚有掌控朝政的那一天。若是那时候陛下记仇,该怎么办?”
太后冷笑道:“谁说要杀了那贱人了?焱儿不过是贪恋她的年轻貌美,这是天底下男人的通病。你想想,若她被毁去容貌,为村野莽夫所侮辱,焱儿纵然心疼她,慢慢也就淡了。”
“可她要是胡说八道,该怎么办?”
太后轻轻道:“那就先拔了她的舌头吧。哀家答应焱儿,还他一个活蹦乱跳的萧沅叶,可没保证那贱人不会缺点什么。不过哀家要留住她的那双眼,让她看看,跟哀家斗是怎么样的下场!”
萧泽正在殿外候着。
见周焱走出来,忙迎上去,才说一个字就被他打断了。周焱闷闷道:“没事了,母后没有否认,她答应朕只要朕娶了李慧意,就将小叶子放出来。”
“真的?”萧泽有些不信。
别说萧泽不信,就连周焱的内心也是忐忑的。可他除了选择妥协,再无别的方法。他叹了声,拍了下周焱:“朕希望是这样。离朕大婚大概还有一个月左右,还要劳烦太傅尽心尽力寻找一下吧。”
萧泽道:“臣遵旨。”
周焱抬脚欲行,忽然想起了前一久遇到的算命先生。那神棍当时说‘欲求千里远,先解眼前结’,结果眼前的事情愈发糊涂!他有心出宫去找那人算账,先问萧泽:“上次那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大概是弄清楚了。”萧泽今早入宫匆忙,压根没时间汇报此事。见皇帝问起,便将当年的白家逆案,连同女眷下落,给他大致讲了一遍。
萧公在时,培养了一批得力亲信,专门探访各地机密。
虽然萧公意外身亡的那天,亲信死了大半,但仍有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在暗里地为萧泽效劳。等他回到府上,派遣出去的探子们已经在密室里等候多时,萧泽听他们汇报各自查访到的消息,皱眉不言。
事情过去了将近六个时辰,她应该还没有被带出京都。他出宫的时候,周焱调动去搜查全城的锦衣卫刚刚回来述职,他们并没有查到一点蛛丝马迹。这件事明显是太后做的,难道是那个地方……
不可能。萧泽很快否决了这个猜测,太后雇佣杀手,不会藏在她与情郎私会的地方。萧公逝世也有三四个月了,他隐约的察觉出,此事与太后脱离不了关系。都是武功绝顶的刺客,会是同一批人么?
萧泽离开密室。他觉得自己晚上还是有必要去陆家老宅看一看,若是拿到了太后的把柄,也好跟她交涉。看到随秋正在院子里扫地,他眸光一动,想起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