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多,就要避让。
程丹若今天出门,坐的是普通马车,没有靖海侯府的徽记。但车夫是老人,完全没有避让别人的意思,一路弯道超车,气势嚣张。
旁边有人骂:“我家的银螭你没瞧见是不是?”
“我家老爷是太常寺少卿!”
“少卿四品,哪来的银螭?”另一家人不甘示弱地叫骂。
太常寺少卿家的车夫,骂回去:“你家一个主簿,狮头不僭越?这街上谁家不僭越,你倒是说说看!”
嗯,虽然会典规定了几品用什么,但民间僭越成风,京城脚下还好,稍微过界一丢丢,江南之地,穿织金蟒服的大有人在。
程丹若咬了一口乳饼,心平气和等堵车结束。
吃吃喝喝走了半个时辰,才到惠元寺。
下元节,寺庙夜悬天灯百日,要到正月二十五才结束。在此期间,灯火不熄,真如仙家胜地,醒目无比。
程丹若戴上帷帽,好奇地看着古代的夜市。
谢玄英给她拿下来:“夜里戴着,哪里看得清路。”
程丹若本就不想戴着,只不过看别人都带着,入乡随俗罢了。
“也好。”去掉了讨厌的帷幕,世界清晰五百度。
谢玄英又反复,觉得什么都不戴,可能会被冷风吹着,吩咐丫鬟:“玛瑙,把风帽拿来。”
玛瑙笑盈盈地递上挽在手臂上的风帽。
谢玄英眼疾手快抢过来,仗着身高的优势,替她笼住发髻,再往下拉拉,遮住她的脸孔。
程丹若不得不提醒他:“差不多得了,好多人在看。”
“这不是……”谢玄英的话到嘴边,吞了回去。
借着淡淡的烛光,他发现,她脸上不是羞涩和喜悦,更多的是无奈。
“三郎。”有人在背后叫。
谢玄英收回神思,扭头看去,却是曹郎。他身边立着一位婉秀的女子,显然是他的表姐夫人。
“将谋。”谢玄英调整神色,给他们互作介绍,“丹娘,这是曹阁老家的四公子,名勇,字将谋。”
曹四携夫人上前,笑道:“这就是弟妹吧,此内子李氏。”
曹四奶奶笑笑,与程丹若互相见礼。
“今天怎么来听讲经了?”曹四问,“你们家不是一向去的清虚观?”
谢玄英道:“那边人多,郊外终归清静些。”
曹四乐了,却不说破:“可要一道?”
“不了,我们在外头瞧瞧就回去。”谢玄英说,“下午我看天色,夜里许是会下雪。”
“今日是有些冷。”曹四知道他略识天文,沉吟道,“也罢,我们吃碗素斋,也早些回去。”
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们打过招呼,便各自分开。
曹四奶奶和丈夫往里走,隔开了喧闹的百姓,说话方便不少。
“我看,谢郎同他夫人感情不错。”曹四奶奶笑道,并不掩饰对这对新婚夫妻的好奇,津津有味地点评,“靖海侯夫人每年去清虚观,偏带到这来,可见是想单独带她走走。”
曹四说:“既然是子真先生的女儿,脾性相投也正常。”
他也说句大实话,“就是样貌普通了些,和谢郎站在一起,难免黯然失色。”
“除了颜色,你们男人就不看别的。”曹四奶奶想起丈夫身边的美貌丫头,怒从心头起,“程氏固然出身低,好歹是陛下身边待过的,在你眼里却只有颜色。哼,你是不是也嫌我配不上你?”
“我就随便一说。”曹四也知道娶妻娶贤,略微心虚,可出门在外,又不肯失丈夫的威严,“我看你才是嫌弃嫁了我这凡夫俗子。”
他也想起旧事,脱口道:“你素有诗才,我却只懂舞刀弄枪,你心里当真没有半点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