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就有清酒,于是叫见蒙去厨上取些盐、糖回来,见蒙得了仙令似的兴冲冲取去了,半晌,东西是取来了,厨房的柳妈也追来了,边追边骂见蒙,还扯了根柳条要抽她。见蒙左右两边捧着两只黑瓷小罐只管在前头跑,还不望回头跟柳妈嚷道:“原是姑娘要我取的,姑娘要取自家的东西可不是天经地义么,你老霸道什么,难不成,秦家的好物都成你的了?”
柳妈气的不成,扬着柳条要打她,又怕她前顾后盼的跑,将盐罐子糖罐子摔了,还要叫骂一两句:“作死的蹄子,仗着老太太姑娘性儿好,越发不得了,会活抢东西了,你且仔细跑,要是摔了,看我不揭了你那张灰鼠皮——”
一路的撵到院里来。
见蒙飞快跑到秦娇后头躲了起来,柳妈进院来也不敢再叫骂,用手指着见蒙说:“可别再落我进我手里,管叫我仔细收拾你一顿。”
又对秦娇说:“姑娘好性儿,可也不能由着这丫头张狂,天老爷,来厨房横的什么似的,像是活土匪转世,说是姑娘要制果子酿,抢了糖罐子盐罐子就走,我说她几句,她还拿话嗞我,浑是不见半分规矩。”
秦娇看了一眼见蒙,小丫头心虚的瑟缩了一下,将两个罐子小心放下。
秦娇各自取了一撮,装好,又叫见蒙倒碗凉茶出来给柳妈喝,柳妈告了状喝了凉茶,火气可算消了,重又对秦娇说:“我只顾跟这小蹄子生气,倒把正经事忘了,东府里送来了一些粽子,有一篮子煮熟的,还有两篮子没煮的,叫厨上给各房分去,我正分着呢,就给这小蹄子搅了,忘了给姑娘带两个白粽来,正巧有糖,能蘸着吃。”
秦娇说:“我才在北巷那里吃过饭,暂且不饿,等下晌太太们回来,再跟她们一道儿吃。”
柳妈略坐一会儿就回厨房了,秦娇坐廊下荫凉处教见蒙制果子酿,她说,见蒙动手做,拢共几捧杨梅,过家家似的都塞进一只小黑陶罐里,将将小半罐,活了泥封了口,见蒙似捧宝贝似的捧回她自已屋里。
秦娇见院里无事,也回自己院歇了。
蝉鸣雀语躁的很,三老太爷睡的不安枕,一连翻了几回身,还咳了几声。见屯出来,看见蒙不在,没人赶鸟沾蝉,很是不高兴的骂了声:“这懒货,又不知道偷跑哪里躲懒去了。”
捡了颗小石子朝院外的大树上打过去,惊走许多叽叽喳喳的麻雀,便又回屋给三老太爷摇扇去了。
扇着扇着,困意卷上眼皮,不知不觉的抵在榻边睡了过去,扇子落在了地下……
秦娇回了致弘院,就是三房六老爷的院子,秦娇是六老爷的长女,下头还有两个亲兄弟,一个八岁,唤做秦毓;一个六岁,唤做秦疏。大弟排二十八,小弟排三十四,不过在家时,不唤族里的排行,只叫毓哥儿、疏哥儿,毕竟年岁太小,还担不起一声“小爷”的称谓。
大家都去东府里过节了,院里只留了三四个照看院子的人,一个是秦娇母亲六太太的奶母,秦娇姐弟三个要称她姆姆,她是个本分至极的人,身体也不大好,等闲不出府,只喜欢守在院里,看护秦娇姐弟三个。
今日天气好,她也在廊下半躺着歇晌,秦娇进来时没惊动她。
小甲小乙是秦娇跟前伺候的人,十二、三岁的年纪,仆似主人形,身子也比别的丫头圆润几分。七院的丫头都熟悉,只是各房人的名字不同,比如大房的丫头,唤做金珠银珠玉珠宝珠等,二房的丫头唤做丁香木香菊香桂香等,到三房秦娇这里,直接给两个丫头取了小甲小乙,因这么两个不成样子的名字,两个丫头出去没少被人取笑,还被气的哭过。
叫的久了,这两丫头倒觉的,小甲小乙这两个名字别有一番出尘的味道,便欣然接受了这两个名字。
两人也在院里,就着西厢房蔽下来的荫凉坐地上做针线,针线篓旁边还放着一把杏子干,没垫绢帕,就在地上放着,两人缝几针,就捡一个杏子干,用嘴吹吹上面的浮尘,然后放嘴里嚼,酸的眉头直皱。
院里晒的半簸箕杏子干,已经空了一半。
秦娇说:“吃多了小心酸倒牙,那就吃不着糖白粽了。”
小甲小乙仰头憨笑,然后收拾了针线,将剩下的杏干揣进兜里,一人打水给她洗手擦脸,一人从井里吊出一个小提桶,将浸了半天的杨梅取出来。
丁姆姆也醒了,走过来伸手进秦娇的衣服,摸她的后背,见略有些潮意,热烘烘才起了一层薄汗,便不打紧的缩回手,蔼声问道:“娇姐儿吃饭了不曾?”
秦娇答说:“吃过了。姆姆别管我,这会儿了阳气散了许多,不算多热了,您再歇会儿。”
丁姆姆笑的舒和:“歇好了,再歇晚上就要走困了。你去北巷,各府的太爷可都好?”
秦娇捏了两颗杨梅,一颗给了丁姆姆,一颗扔自己嘴里,含糊着回答:“都挺好,身子还算朗健。”
又问:“咱家太爷可舒爽?”
秦娇点头:“看着比前几日又好了,席间吃了不少,回来就歇下了。”
丁姆姆就不再问了,看秦娇吃杨梅,待她吃过六七颗,就不许她再吃了,怕酸倒了牙。
小甲小乙两个也捡了几颗吃,吃过后重又吊回井里,等两个小郎回来吃。
秦娇在外奔忙了半天,这会儿也有了倦意,洗手时不禁打了个哈欠,丁姆姆又催她快去睡会儿,说五月皇天,日头最辣最毒,可小气招了暑气。又说端午这天中了暑,身子一整年都不利索,不能仗着人小精力足,就不将这话放在心上等等之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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