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鹰认得这首破阵曲,他第一次见到曲焰,射死化蛇之时,她便正在弹奏此曲。他向来能听懂她的琴音,如今这曲调貌似愤懑,实则忧虑重重。
她在忧虑些什么?
他一起身,却自床头的缝隙中望见一丝宝蓝色的闪光。他伸一只手进去,将那物件一点点勾出来,才刚来得及抓入手心,耳边的壁声就没了。
“刚想起来,这么些日子来,都没有请你喝过一次酒。”
曲焰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内室,手里捧着只小案,上面摆着只描了青花的长颈瓶,配着只雪白的瓷酒杯。她竟破天荒地描了眉毛,涂了粉,还在眉间贴了花钿,形状是一枚黄金质地的小小火焰。
昨日我可有对你说过什么?”他将那物件紧扣在手心,问。
“昨日你在天香楼吃醉了,嚷嚷着非上奴家这里来,一进门就倒在地上睡了。什么都没有说。”
她将一只杯子捧给他,他凑在鼻尖闻了闻。
“潋滟?”
“还加了些青梅。”
“难怪我觉得略有酸味。”他举在手里,作势要喝,忽然又停下了,将那杯子在手里转着。
“焰儿,我是不是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脸上这道伤疤的来历?”
曲焰没有回答。
“是有五六年了吧。那时候年轻,仗着有几分本事,在徽州跟绍兴一带走镖。看走了眼,竟将一只能化作人形的白泽当成了至交好友,反叫他在脸上砍了一刀。”
他用大拇指摩挲着贯穿整个左脸的伤疤。
“那一趟不仅弄丢了本该押送的货物,还折损了三十多个兄弟。妖兽不可信呐。为至亲之人所叛的滋味,最是痛心不过。”
鲁鹰将手中的杯子举了起来,直直地望着曲焰。
“明知有毒,为何还要喝?”
“你给的,我什么时候会不喝?”
他望着她:“你为何要误导我,好让我以为陈泽才是元凶?”
曲焰不作声,任凭他分析下去:“一直以来,是你在供应朱成碧芙蓉焰的原料,也是你,用这道菜让三个人自燃而死。但我不明白,你是如何做到的?吃下芙蓉焰的人那么多,如何能保证只烧死他们三个?”
“他们三个不同。”她只吐出一句话,“只要吃过一次,便终生忘不了那味道。”